第53章

到了书房,我指了指懒人沙发,让黄菲去那里坐,我依然去坐电脑桌后的座椅。

黄菲看了看,说离得太远不好倒酒,让我坐近点。

我想也是,于是拿了垫子放到沙发旁边的地板上,背靠飘窗席地而坐,黄菲则盘腿坐进沙发。

我接过酒瓶倒酒,给她倒的比较少,我自己倒了半杯,杯是水晶杯,酒是红葡萄酒,颜色浓得像血。

“叮!”

黄菲主动和我碰杯,然后仰头一口喝干。

我看了她一眼,提醒道:“喝慢点。”

“嗯。”她自己给自己倒了比刚才多一倍的量。

“姐夫,”黄菲轻轻摇晃杯中酒,神情很认真:“你还爱我姐吗?”

我没吭声,举杯就唇抿了一口。

“虽然事情发生了,但是你依然还爱着她,我能看得出来。”黄菲的语气很轻柔,却很笃定。

“姐夫,我知道,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平静对待前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可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先把事情搞清楚再做决定。姐夫这么冷静睿智的一个人,想必也已经察觉到整件事情有些不合常理,就拿姐姐的反应来说,就不像那些被当场捉到出轨的女人应该有的正常反应。”

我淡淡回应道:“再不合常理,无非也就两种可能,一种自愿,一种被迫。如果是被迫,可以报警还自己清白,但是她拒绝了。所以,只剩下一种可能,她是自愿的,既然是自愿的,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不管事情有多么曲折,只要她是心甘情愿和姓宋的发生关系,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黄菲闻言沉默,良久,问道:“姐夫,或许姐姐有难言之隐,她那么爱你,我不相信她会没有理由的做出那种事情。而且,我也不相信她对那个宋啸有很深的感情,更谈不上爱这个字眼,反而我有一种感觉,就是她在提到宋啸这个名字的时候,没有那种说起自己所喜欢的人该有的表情和语气,倒更像是在说一件喜欢的玩具。所以,姐夫,结合前天晚上我们找到姐姐的时候她脸上出现的那种表情,我有足够理由怀疑,她和宋啸见面并不是为了发生关系,而是有其他原因,只不过后来出现了某种意外,才导致她的情绪濒临崩溃。”

我的语气带着嘲讽:“玩具?是那种成年人的玩具吗?所以他们见面就是为了玩一些成年人的游戏,所谓的意外,也就是游戏玩脱了,她的大玩具失去了控制,反过来把她给玩了。”

黄菲语窒,稍默后,底气不足的强辩道:“姐姐不是那种放荡的女人。”

“是不是已经不重要了。”我喝了一大口酒,咽下抹了抹嘴,“更衣室里面的事实摆在眼前,她选择隐瞒真相不愿报警的事实也摆在眼前,对了,她有没有跟你说过,当初那场车祸她被困在车里的时候,就曾经在宋啸的亲吻和抚摸下达到了高潮,所以,你觉得她和宋啸见面不是为了亲热,是为了什么?呵,没有很深的感情?如果这都不算有很深的感情,我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什么感情比这种只是通过亲吻和抚摸就能达到性高潮更深的感情了。”

“那种特殊情况下发生的事情根本不能说明什么,心理学上有一种叫吊桥效应,是指当人处在过吊桥这种紧张、危险等刺激场景的时候,会将生理上的心跳加速、呼吸急促等反应,误判为对身边人的心动或好感。”

“是吗?也许吧,但是这个所谓的吊桥效应不能解释她为什么要对我隐瞒早就认识宋啸的事实,要知道车祸发生在她们那次出差行程快要结束的最后几天,之前一个多月,她就已经和宋啸相处甚欢,两人还经常吃完晚饭去看星星,这些她都没有告诉过我,严格来说,这已经算是出轨行为了,我甚至怀疑他们是不是早就发生过关系,而不是她所说的一直没有突破底线。”

“这些她都跟我说过,包括困在车里发生的事情,我也问过她之前有没有发生过关系,她很坚决的否认,这点我相信她没有撒谎,毕竟我们俩从小一块长大,她撒没撒谎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就算没有发生过关系,应该也有过亲热举动吧?她说车祸之后才对宋啸的感情发生了改变,可是据我所知,在此之前,他们就已经很亲密了。”

“姐夫是听谁说的他们之前就很亲密了?是不是那个林茵?”

是谁不重要,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重点是你姐一直对我隐瞒了她和宋啸的事情,只有在事情暴露的时候,她才不得已被迫坦白,就比如这次U盘的事情,还有,晚会前一天我亲眼看到她坐上宋啸的车,可是她之前曾经向我保证不会再见宋啸。

好了,菲菲,我知道你是出自一片好心,但是事已至此,我和她已经不可能再回到过去了,离婚是迟早的事情。

你有空也帮我劝劝,让她不要再存有什么幻想,我是不可能再原谅她了。

“姐夫……”

“别说了,喝酒。”

“叮!”

我拿杯和她碰了下,一口喝干。

黄菲跟着喝完,在我倒酒的时候,直勾勾注视着我,做着最后的努力:“姐夫,你真的不能再给姐姐一次机会吗?”

我放下酒瓶,苦笑道:“我给过她太多机会了。”

“那就再给一次?最后一次?”

“没可能了。”

“姐姐是不会同意离婚的。”

“我会走法律程序。”

黄菲闻言沉默,良久轻轻叹了口气,“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姐姐肯定会很伤心。”

我喝了口酒,没有说话。

“姐夫,你能不能再找姐姐谈谈?毕竟你们依然还爱着彼此,如果就这么分开,实在是太可惜了。”

“我昨天不是找她谈过吗?结果她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她甚至……”

忽然间,一道闪电划过脑海,倏然想到妻子昨晚说的那句让我暴跳如雷的话,又想起黄菲刚才说的什么玩具,再想到这两天妻子的表现,我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似乎意识到了某种可能。

“姐夫,你昨天晚上突然发那么大的火,是不是因为我姐说了什么?”

“没……没什么。”

我大口喝酒却不慎被突然呛到,酒洒在身上,黄菲连忙拿来纸巾要帮我擦。

“咳,咳,没事,我自己来。”

我接过纸巾擦了擦身上酒渍,内心方寸已乱。

黄菲若有所思的看着我,没有继续追问。

书房里忽然变得沉默,我在想着心事,没注意到黄菲一直在自斟自饮,等到我回过神来发现不对的时候,一瓶酒被她喝掉大半,已经喝到脸色晕红、目光迷离。

“怎么喝这么多?不许再喝了。”我夺过她的酒杯,将里面剩下的酒倒进我的杯子。

“姐夫……”

“嗯。”

“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说。”

“……”

黄菲久久没有吭声,我转头看她,“什么事?”

黄菲咬住嘴唇抬头看我,眼神颇为复杂,让我看了心头一跳。

姐夫,我和姐姐从小一块长大,她一直非常疼我,有好吃的和好穿的都先让着我,从来不和我争抢,我很幸运,这辈子遇到了天底下最好的姐姐。

在你们没有结婚以前,姐姐最爱的人是我,结婚以后,她最爱的人变成了你,但是我并不嫉妒,因为我知道姐姐是幸福的。

姐姐是那么的爱你,如果你们最终因此分开,我相信她很长时间都会处在愧疚和悔恨之中无法自拔,甚至有可能一辈子都走不出来。

我知道,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发现自己的老婆出轨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做为妹妹,看到你们这样痛苦我也很难受,我不想看到你们分开,但是我也知道毕竟是姐姐犯了错,既然犯了错,就应该要付出代价。

所以……

说到这里,黄菲顿了顿,看向我的眼神里流露出某种一往无前的坚决和果断,只是微微发颤的嗓音暴露了她此时内心里的极度紧张:“所以,如果姐夫觉得心理不平衡,我……我可以陪姐夫那……那个,只要姐夫别和姐姐离婚就行。”

我彻底懵了,目瞪口呆的看着她。

说完那句话后,黄菲的勇气似乎消耗殆尽,低下头避开视线,过了几秒又弱不可闻的说了一句:“姐夫放心,我……我的第一次还在。”

我终于回过神来,首先是哭笑不得,继而有些感动,然后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和复杂,深深叹了口气后,轻声说道:“别犯傻!这事跟你没关系,也不是平不平衡的事情,归根结底,是我和你姐姐之间出现了问题,如果真的靠牺牲你就能解决,那才麻烦大了。所以,别想那么多,这件事情还是让我和你姐姐去面对吧,姐夫可以答应你,不管最终结果如何,都是我们深思熟虑过后做出的选择,不会凭一时冲动去做决定,好吗?”

“知道了。”黄菲点了点头,明显松了口气,又似乎有些失落。

“还有,我和你姐的事情是私事,你在公司该怎么上班还怎么上班,明天你那个同学不是要来面试吗?年后我计划再多招几个人,到时候让你单独带领一个团队,专门负责筛选潜在投资对象。”

“好。”

“明天还要上班,你先去睡吧,我再坐会儿。”

“嗯,那我先去睡了,姐夫你别喝太多。”

黄菲走之前目光复杂的瞟了我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好像从她的眼神里,发现微不可察的一丝埋怨和委屈。

周一早上醒来,闻到一股淡淡的花生粥香味,这是除了海鲜粥以外,我最喜欢喝的一种粥。

吃早餐的时候,安静异常,我是不想说话,妻子是不敢说话,原本黄菲应该会故意说些话调节气氛,今早却默默喝粥一言不发,脸色比往常更显清冷。

妻子不明所以,看了她好几眼。

我倒是有所猜测,只是装糊涂不敢吭声。

吃完早餐三人一起下楼,来到车前妻子刚要拉开副驾位的车门,忽然停下来悄悄瞄了我一眼,犹豫了下,打开后座车门坐了进去。

我面无表情关上车门,系安全带,点火,按下手刹,打转向灯,轻踩油门,车辆驶出停车位,然后左手握住方向盘,右手习惯性伸向副驾,伸到一半忽觉不对,收回来轻轻挠了挠脸。

噗嗤!

黄菲在后座偷笑,虽然立刻忍住,但在车里安静的环境下还是被我清楚听到,顿时感到脸上微微有些发烫,强行克制住看向后视镜的冲动。

我打开了收音机,交通频率正在播送早间新闻,化解车里的尴尬气氛。

妻子到地方下车后,黄菲没有像以前一样坐到前面来,而是按下车窗跟妻子说晚上想吃她做的水煮鱼。

眼角余光注意到妻子看了我一眼,然后轻声说了句“好。”

这是她今天早上说的第一句话,我忽然感到胸口有些发闷。

去公司的路上,黄菲面无表情的告诉我,昨晚半夜醒来听到妻子在哭,我听了之后绷紧腮帮,沉默不语。

公司周一有例会,离放假只剩三天,已经有不少员工提前请假离开,还在坚守的手上也没多少事情,所以会议很快结束。

回到办公室刚拿出蒋奇胜公司的财会报表,黄菲敲门进来,身后跟着她的那位同学。

小伙子名叫伍超,长相普通但挺精神,眼睛明亮清澈,笑容阳光,是个充满青春活力气息的年轻人。

谈好具体工作内容和待遇条件后,我让黄菲领他出去办理入职手续,年后过来正式上班。

中午约了洪律师吃饭,参加的还有一位离婚律师,是我特意让洪律师叫上的,我说是帮一位朋友打听,洪律师不疑有他。

不知道为什么,我发现打离婚官司的律师一般都是女性,是有什么玄学吗?蛮奇怪。

律师姓彭,她告诉我,如果没有非常充分的理由或证据,在一方不同意离婚的情况下,法院轻易不会判离,可能要拖宕许久才能有结果。

我问如果一方存在出轨呢?

彭律师说是否出轨要看证据,她告诉我什么样的证据才算得上合法有效,我发现凭手头上已经掌握的证据,没有一个能在法庭上用得上。

彭律师讲得内容太多太专业,我怕记不住,让她写了一份证据采集注意事项和离婚官司的流程,我看了看,又问了代理费用,约好年后签委托代理协议。

吃完饭,我应洪律师邀请上楼喝茶坐一会儿,看到小尹后装作随意的把她叫进洪律师办公室聊天。

小尹进来后主动帮我们泡茶,看上去气色确实有些不佳,比上次在家里见到她的时候,要略显憔悴。

洪律师很有眼色,看出来我找小尹有话要说,陪着闲聊了几句便借口有事走开,留下我和小尹单独在他的办公室。

“小尹,我听说小郑辞职了?”

“嗯,他想回老家开一间摄相馆。”

“那你呢,也要辞职回去吗?”

“嗯。”

小尹神情黯然的点了点头。

“我听洪律师说,你已经报名参加司法考试,而且他也想好好栽培你,人一辈子很少有几次这样的机会,就这么轻易放弃了,会不会有些可惜?”

小尹忽然毫无征兆的流出了眼泪,哽咽道:“我……我知道,可是小郑非要让我辞职跟他一起回去,否则的话就取消婚礼和我分手。”

“唉,小郑这家伙怎么这样,目光就不能放长远点?干嘛非要回去开摄相馆,一个县城的摄相馆就算经营的再好,又能有多大发展前途?”

“我也跟他沟通商量过,可是他什么也听不进去。”

“对了,他开摄相馆的事是从哪儿来的?我记得你们才来南城没两年,每月工资除去租房吃饭日常开销,应该存不下什么钱吧?难道是家里支持的?”

“他说是集团年底发了一笔奖金,大概有二十多万,到时候再加上婚礼收到的份子钱,应该能凑够开店的费用。”

“集团奖金?你确定他是这么说的?”

“嗯,确定,不过只发了一半,还有一半说是放假前能发下来。”

“哦……”我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想了想,对小尹道:“这样吧,你毕竟是我介绍来这里上班的,眼看你丢掉这么好的发展机会,我觉得实在是太过可惜,再说我毕竟开了这久的公司,对做生意多少还算是有些心得体会,所以,我可以去找小郑聊聊,看能不能劝他改变主意,你觉得怎么样?”

“好呀!”小尹顿时精神一振,继而稍显犹豫道:“只是,孟哥你那么忙,会不会耽误你的时间?”

我微笑摆了摆手:“不妨事,那就说好了,晚上我来接你下班,你先别跟小郑说,免得他有心理压力。”

小尹嗯了一声,重重点头:“知道了,谢谢孟哥!”

事情说好,我让小尹先去忙,准备等洪律师回来打声招呼离开,就在这时候,谢畅给我打来电话。

“喂,嫂子。”

“孟海,黄茹刚刚递了辞职申请,是不是你让她辞职不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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