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菲说得一本正经,妻子听了之后脸色微红,目光闪烁的看着我,隐隐有些期待。
对于黄菲说的话,我觉得应该是为了弥合我和妻子之间的裂痕而故意编造的,可信度存疑。
我把疑惑放在心里没有吭声,沈吟片刻后,扫了眼姐妹二人,正色道:
菲菲这里我会负责到底,但是要考虑到外界的议论和影响,所以平时还是需要注意分寸。
另外,还要想好今后怎么获得长辈们的谅解,该我出面的时候我不会躲,不过,岳父对我向来有成见,如果由我亲自去和他说,估计没等我把话说完他就掀了桌子,所以要想出一个稳妥的办法。
其次,菲菲,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故意不采取事后补救措施,想让自己怀孕?
如果确实是忘记了,当我后面的话没说,但是如果的确是有意为之,那么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我可以把话说得直白一点,我非常非常不喜欢被人算计的感觉,尤其是被身边亲近的人算计,一旦让我发现连家里人都要对我耍心眼玩心计的时候,我会极其失望和心寒。
这次的事情就算了,我理解你是出于善意而牺牲自己,但是下次真的不要这样了,好吗?
我的话说得比较重,心里还有些担心黄菲听了会不会生气或感到委屈,还好,她红着脸咬住嘴唇点了点头,好像是听进去了,这让我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备感欣慰。
“至于你这边,”我把目光转向妻子,“等看完心理医生拿到确诊结果以后,我们再坐下来好好谈谈。”
“嗯。”妻子神色黯然的点了点头,怯声道:“我都听老公的。”
顿了下,她又小声说道:“老公,一切都怪我,是我仗着你的包容和宠爱,越过了你划下的底线,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只要能让你心理舒服些,要打要骂随你,随便怎么样对我都行。”
我沉默片刻,淡淡道:“先看过心理医生再说吧。”
妻子嗯了一声说好。
时间已晚,准备安歇。
妻子看了看我和黄菲,咬了咬唇,鼓起勇气说道:“老公,要不你和菲菲睡主卧,我去睡客卧。”
黄菲一听,俏脸瞬间红到耳后。
我皱眉:“不用。”
默了默,又道:“最近几个月发生了太多事情,大家心里都比较乱,有些事情等过段时间冷静一下再说。”
“哦。”妻子马上应道。
黄菲脸上红晕消褪,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妻子略做思索,然后用商量的口吻对黄菲说道:“菲菲,你能不能先回房间?我想和你姐夫单独说几句话。”
“嗯,你们聊吧,我先睡了。”黄菲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高兴,心起身离开。
等听到卧室房门关上,妻子抬头注视着我,语气异常平静的说道:“老公,能不能让我看看宋啸发给你的东西?”
我已经猜到她支开黄菲应该就是为了这个,面无表情道:“你确定想看?”
妻子脸上透着异样的病态晕红,声音很轻却很坚决的嗯了一声。
我直视着她的双眼看了几秒,随后拿起手机翻出和宋啸的微信聊天记录,一声不吭递给她。
妻子就像是接一个定时炸弹般小心翼翼接过手机,当看到屏幕上的微信聊天界面后略做停顿,脸上呈现出复杂的细微表情。
我默默凝视着她,心里在想她看完之后的可能反应。
三段视频总共加起来一分半,妻子很快看完,反应却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脸上平静的没有任何一丝表情,也没有落泪,眼神空洞死寂。
她像一个没有生气的石头雕像呆坐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会一直这么坐下去,直到变成一座真正的雕塑。
“唉……”
一声叹息,仿佛从漫无目的游荡在旷野里的幽魂嘴里发出,带着无尽的不甘和怅惘,又似带着一种得到解脱后的释然。
“老公,你还爱我吗?”妻子低头着,眼神失焦的望着桌面,幽幽问道。
我皱了下眉,没吭声。
对不起,我不该这么问,刚看完他发给你的视频就问出这样的问题,这会显得我特别无耻,特别愚蠢。
老公,请原谅我继续喊你老公,因为已经喊习惯了,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换什么样的称呼才合适,虽然我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喊你老公了。
老公,你现在肯定特别恨我吧?
恨我是应该的,我不怪你。
是我不好,把所有的一切都弄得一团糟,就像一个被惯坏的孩子,凭着一时任性犯下了无法挽回的错误。
我真的好后悔,不该去争什么主编的位置,不该去那么远的地方出差那么长的时间,不该明知道宋啸心存不轨还要继续和他交往,更不该一切瞒着你,让你遭受到他的侮辱。
老公,我错了,我真的很对不起你,我不知道该怎么样做才能弥补对你造成的伤害。
老公,我现在收回上次的请求,因为我的所做所为根本不配当孩子的母亲,我也不再要求过完生日再离婚,你如果想离了,随时都可以……
话说到这里,被我不耐烦的出声打断:“道歉也好,自责也好,这些话不用翻来覆去的讲,至于以后怎么办,之前我已经说过,等看过心理医生再说。”
“好的,老公,我听你的。”
我再次皱眉,妻子的语气太过平静,让我感到隐隐有些不安。
为了以防万一,避免出现抱憾终生的意外,我放缓语气说道:“事情已经发生,现在说再多后悔的话都没用,对解决事情没有任何意义。你问我还爱不爱你,这个问题我现在无法回答,同样的问题你也可以问问自己,你的心里到底爱谁。至于离婚的事情,不用你提醒,我自己会考虑,但是不管离还是不离,有一点你必须记住,这件事情的决定权在我。”
妻子轻轻点头:“知道了,老公。”
“如果你想为做错的事情真诚忏悔,最好的办法就是按我说的去做,不要再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我不放心,盯着她又补了一句。
“好的,老公。”
我和妻子像两个熟悉的陌生人一样,平静地结束了谈话。
等到躺在床上,我久久不能入睡,脑海里不断浮现妻子刚才的空洞眼神,总是感觉到可能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新年第一天上班,上午基本就两件事情,给员工发开门利是,打电话给一些客户拜年。
有些重要客户光是打电话拜年会显得诚意不足,还要准备亲自上门拜年才行,这都是培养客户感情的应有之义。
忙到中午,黄菲拎了外卖进来办公室,给茶台铺好报纸后取出饭菜摆上。
从楼下食堂打的两荤一素,都是我喜欢吃的菜。
我随口问了句她的那个同学伍超,她说看到他和其他同事去了楼下食堂吃饭。
虽然说伍超来公司带有配合演戏劝退王翼暗恋黄菲的作用,但那只是附带的,其自身过硬的素质非常吻合公司当下的发展需要才是聘用的关键因素。
为了避免给王翼造成直接刺激,我把伍超暂且安排在自己的独资公司过渡一段时间,让他先辅助杨萌的工作,杨萌自从提升为业务主管后有些忙不过来,除了例行日常工作,还要完成我临时交办的一些紧急项目。
午饭吃到一半,黄菲忽然说不打算和伍超演戏了,我诧异问为何?
她说仔细想过之后,觉得这样不好,而且一旦让王翼知道真相,会造成更大的伤害。
我问那王翼要是对她展开追求怎么办?上午王翼送给她一件东城买的丝巾礼盒,心意几乎已经是明示了。
黄菲说打算今晚叫上妻子一起和王翼吃个饭,当面把话说清楚,这样对大家都比较好。
我吓了一跳,叫她千万别这么冲动,万一王翼接受不了我和她们姐妹俩的特殊关系,搞不好会撤股走人。
黄菲白了我一眼,说她又不是三岁孩子,当然知道利害关系,只是和王翼说自己已经有男朋友了,劝他不要再有其他想法,别的不会多说半个字。
我听了这才松了口气,谁知道刚把心放下,紧接她说的一句话又差点把我呛到。
她说自己的第一次是被我误当成了妻子,这对她很不公平,她要我必须给她一个说法才行。
我不经意瞥了眼她俯身吃饭时从衬衣领口不慎露出的胸前一片饱满雪腻,问她想要什么说法。
她让我自己去想,而且还善解人意的说不用着急,等我和妻子的关系重归正轨再说。
正说着,从老家回来接手监控任务的胥彪打来电话,我看了眼正在低头吃饭的黄菲,略微犹豫了下按断电话。
黄菲抬头看我,我随口说道:“广告骚扰电话。”
话音刚落,手机提示有人发来微信,我没有理会。
等到吃完饭,黄菲收拾了饭盒垃圾拿出去,我打开手机看到胥彪发来的一张抓拍照片,顿时瞳孔骤缩。
照片里面,路边停着一辆白色越野车,宋啸坐在车里,旁边是妻子所在的公司大楼。
我默默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刚准备拨通胥彪电话问问具体情况的时候,林茵的电话打了进来。
或许是为了同一件事情,我克制住心里翻腾的情绪,声音平稳的喂了一声。
“主人,你吃饭了吗?”
林茵平时说话的声音就很好听,嗓子干净的像是雾雨下的竹林小溪,妻子说她唱歌和那些人气明星有得一拼,而我更深的体会在床上,可以说,除了妻子以外,林茵是我经历过的所有女人里面,叫床声音最好听的。
“刚吃完,你在哪儿给我打电话?”
“在我们公司的地下停车场,我怕别人听到我喊主人,所以特地来车里打的电话。”
“有事吗?”
“有。”
“那就快说,我等下还有事。”
“好的,主人。是这样,上午茹姐找我单独谈话了,她警告我不要再缠着你,否则的话,她宁可鱼死网破也要把我和她的事情公布出去,让我身败名裂,在公司呆不下去。”
“还有别的吗?”
“没了,就这个。主人,你是不是还没有和茹姐和好?”
“这个不是你该操心的问题。”
“那我该怎么办呀,主人。茹姐不像是为了吓唬我,看样子她真的会做得出来。”
“放心,我会处理。”
“好吧,那我下次什么时候可以再见到主人?”
“等我忙完这几天,你抓紧时间把何家的情况搞清楚。”
“嗯,知道了。”
挂了电话,我揉了揉眉心,思考妻子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为什么会不怕引起我的反感,新年上班第一天便对林茵发难。
想来想去,唯一的可能,是出于保护黄菲的考虑,她要斩断攀绕在我身上的藤蔓,给妹妹创造一个相对干净的环境。
我拨通胥彪电话,他正开车跟着宋啸屁股后面驶回项目工地。
听他说,宋啸在楼下等了半个小时左右,打了很多次电话,没有一次打通,还发了很多条语音信息,有道歉认错,有苦苦哀求,一切徒劳无果,灰溜溜离开之前,恶狠狠骂了一句“臭婊子,我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
胥彪还通过安装在车里的实时窃听装置听到宋啸约一个叫蒋总的晚上见面,说是谈一件重要的事情。
我让胥彪务必搞到宋啸今晚和那个蒋总的谈话内容,他说没有问题。
新年上班第一天,虽然妻子没有和宋啸见面,但还是坏了心情。
陈涛打电话问我要不要晚上一起聚聚,我答应了,下班前把车钥匙给了黄菲,自己打车来到陈涛定好的餐厅。
原以为陈涛叫得是几个平时聊得来的朋友,因为心情有些烦乱,所以下午答应的时候什么也没问,结果到了地方一看,包房里只坐着他们一家三口,别的人一个没有。
我们大眼瞪小眼愣了片刻,他回过神来问我怎么没叫妻子,我说你也没跟我说要带老婆啊,他被我气乐了,说我们哪次过年第一次聚不是带家属的?
这还用得着特别交代?
我心知理亏,却不愿承认,硬着头皮狡辩说是他没说清楚。
谢畅在旁边看我们两个死党争来吵去,一直没吭声,而且我注意到她好像总是在看我,想到陈涛说过他给谢畅找“外援”的事,我莫名有些心慌,于是尽量避免和她发生视线接触,捏了捏阳阳的小脸蛋,让他大喊我三声干爹后,掏出一封厚厚的利是封塞过去。
陈涛让我赶紧打电话叫妻子过来,我只好把黄菲今晚要和王翼吃饭的事情说了,陈涛说那正好一起叫来,以后把王翼也拉进我们的小圈子里,我说先处一段时间吧,等以后熟了再说。
陈涛还想坚持,被他老婆出声制止。
谢畅说她一直想问我和妻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趁这个机会刚好可以说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