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天雪阁门口,我牵着两匹马等待着师娘前来。
不一会,师娘缓缓踱步而来,天仙般的脸上戴着一层面纱,将自己下半脸庞遮挡在面纱之下。在清晨的阳光下,师娘显得格外神圣。
“师娘,我们启程吧?”
“嗯。”昨晚跟师娘拜别师父的衣冠冢后,我便收拾行李,喂饱马匹,师娘也带了几本古籍,现在可以直接启程了。
师娘天资聪颖,已将寒月诀修炼至十四重,达仙人境后期,目前已知的普天之下,也只有兰容儿可能强于师娘,如果有天大机缘的话,师娘或许也能达到神人境。
当然这个可能性太小了,不然这六百多年来,也不会没有神人境诞生了。
要是师娘一个人去的话,可以直接御剑飞行而去,能更快些到兖州;但因为我,只能和我一起骑马赶程。
路过山下雪静村的时候,百姓们看到师娘和我路过,都远远地叩首,因为天雪阁,因为师娘这个仙人境高手的存在,没有恶徒敢在天雪阁附近村里撒野,村民们也因此享受着平静的耕作生活。
当然,为了感谢师娘,村民们都会自发的将自己盈余的部分所得自觉放在天雪阁门匾下方作为上供,还自发地为师娘修缮阁殿。
天雪阁本来也没几个人,因此村民的上供完全足以我们日常的生活饮食,我和师姐在阁里就没有为吃穿愁过,当然吃穿的档次和城里不能比,不过师娘也不允许我们浪费村民的辛劳成果。
第二天晌午,师娘和我先到了沿路最近的必州府。
我们刚进必州城,一个头带网巾、 身着黑色劲装长袍,五官分明,身形宽阔的男子带着四个手下径直走到马前,看样子是在门口一直等着师娘和我。
“在下必州府九松门门主,欧阳石,在此久侯多时,恭迎凝霜仙子,欢迎赵少侠。”男子双手抱拳,恭敬地自报家门。
师娘未发一语,我看略微尴尬,便说道:“欧阳门主,你怎知我们来的?”
“凝霜仙子出山路过必州,我要不知,就枉在江湖混了。”欧阳石自信的回复到。
想想我们下山后确实也未刻意隐藏行踪,再加上师娘那出尘于众的身姿,他知道消息也不奇怪。
“仙子,少侠,有请至鄙门小坐,我已安排好餐宿,请二位赏脸。”我看了看师娘,师娘微微点头。
“感谢欧阳门主,烦请带路。”
“好,二位贵客请跟随在下前往。”欧阳石翻身上马,我和师娘也顺势跟上,一路所遇之人无不纷纷驻足仰视着骑着白马的师娘。
师娘七尺娇躯,高挑欣长,一身纯白的梅雪织锦将师娘的身形完美的展现,秀发留娥,黑瀑及腰,黛眉桃眼,琼鼻樱口,倾世容颜,波涛汹涌,翘臀明廓,冰肌雪肤,巧夺天工,即使面纱遮挡也难以隐藏,任何人看了都只会认为是天仙下凡,连美人榜排第一的名号也无法和师娘的仙容相匹配,看一眼让人心中直呼即死无憾。
师娘毫不在意凡人那些或是欣赏、 或是敬仰、 或是下流的眼神,不一会便跟随欧阳石来到了九松门门口。
九松门三个大字立于牌匾之上,高阔宽大的大门两侧门柱上,赫然书写着:剑光闪烁映日辉,刀影蹁跹舞夜华。
欧阳石安排下人牵走马匹,走在前侧,边走边说道:“仙子,本州三原门门主赵怀斌、 杨威镖局总镖头杨忠毅、 海鹰帮帮主曹士多及其他武林人士在大堂恭候仙子大驾。”听到有这么多人,师娘微微面露不悦,师娘喜静不爱与人交道,但碍于对方盛情,勉为其难的跟着欧阳石来到大堂。
大堂里约有十余人,看样子确实都是江湖人士。
“诸位,凝霜仙子到了。”欧阳石大声地告知众人,众人在看到欧阳石后面那自带高贵仙气的白衣女子,先是都微微一愣,然后都自感失态,纷纷弯腰致意,“见过凝霜仙子”
“仙子大名如雷贯耳”。
看来师娘虽然不怎么在江湖走动,但名声居然这么大,我心想着,这么多年没下山,我以为没什么人会认识我们的,心里不禁一阵自豪,什么时候我赵埙也能这么受人尊敬哪。
唉师父的耀阳神功都是不得其领,虽说练至七重,终究是杂家内功,连师姐都打不过。要是寒月诀男子能修炼该多好。
正想着,忽然角落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哼”了一声,“一个女人而已,都不知道真假,都拜的跟孙子似的。”
师娘已是仙人境后期,功力过高,反而凡人境的武林人士都看不出修为。
“大胆,高横,岂敢对凝霜仙子无礼。”欧阳石看到有人在他的地盘闹事,怒喝道。
“哼,我高横纵横江湖,什么人没见过,虚张声势,名不副实的人见得多了。”这人是近年来在必州快速崛起的白浪门门主高横,刚来必州,便挑战各路高手,均被他击败,后来设门招徒,门派快速壮大。
“长得倒是不错,不如给老子当小妾,哈哈。”高横嚣张地说道。
师娘依旧面无表情,似乎根本没听到高横的话,古井不波地向欧阳石问道:“欧阳门主,这是何意?”师娘到必州城后第一次说话,婉转空灵、 细腻柔和,让人听的心旷神怡。
“仙子,这高横来之前,跟在下保证会安事,不知为何忽然造次。”欧阳石说道。
众人有的对高横伸手指责,有的旁观好戏,有的默不作声,想来也是对师娘究竟是否有传说中的武功而怀疑。
“姓高的,你对我师娘口出不敬,有胆子跟我比试比试。”我不能容忍有人对师娘如此无礼,按捺不住直接向高横约战。
师娘听到,虽心觉我鲁莽,但想来江湖就是如此,不如让我直接历炼,便没有阻止。
“一阵风都能吹倒的玩意。行,老子教训教训你。”
说罢,众人一起来到九松门的切磋练武场。
我拔出傲陨剑,耀阳神功充斥着周身经脉,摆出出招架势。
高横冷笑一声,双手握住大刀刀柄,将刀举过头顶,脚步腾挪,一刀向我劈来。
众人只见练武场上执剑少年身形微测,躲过刀锋;又剑锋斜挑,高横借助刀势顺势翻向一侧,躲过剑锋;又提刀横扫,刀气磅礴溢出,刀身周边鸣响破气之声;我将剑尖抵在地面,身体借势倒跃至空中,由倒翻回地面,躲过横扫。
刀剑首次触碰,一股气浪奔腾扩散至四周。
我感到胸中一阵堵塞,好强大的内力。
“小子,不错,继续。”高横略作停顿,立马单手握刀直指我面门冲过来;我舞出剑影,以剑影挡在身前,身体向后弹去。
刀光剑影,似电闪雷鸣;展气释功,如万兽奔腾。
一阵气浪之后,忽然,我似乎看到身边出现了数十个高横,且个个内功均高于我。
我慌忙辨识真伪,一股危机感涌上心头,我急忙将内功运转至极限,果然好几个高横向我袭来,我用剑格挡或反击,却发现都是幻像。
在连续误判了十几个后,我感觉气力消耗巨大,这时又一个高横跃至空中向我劈来。
我以为仍是幻像可能性较大,便使用六成功力去抵抗,刚一接触,便发觉不是幻像,高横身上居然散发出淡淡的黑色光晕,刀势直接将我的傲陨剑压到肩膀上,刀锋处已经开始破开我的皮肤,砍到了我的肩膀里。
“额。”一股疼痛感从肩膀传至全身,我渐渐感到支撑不住,肩膀的疼痛还在加剧,刀锋还在缓慢深入我的身体。
忽然,高横高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威压笼罩过来,他下意识地收刀运功抵御,奈何完全不在一个层次,逐渐以刀插地,单膝跪了下来。
只见师娘缓步走来,抬起右掌扫过我受伤的肩膀,一股清爽柔和的真气在我伤口处环绕,疼痛感消去大半。
为我减缓伤势后,师娘又走到高横前,高横只看见一双穿着白色鞋袜的玉足和笔直修长的玉腿出现在眼前,“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学到失传已久的幻像五则,虽然只是皮毛。你好自为之。我会亲自查清的。”
师娘头也不回的走向欧阳石,“欧阳门主,我有点累了,先告退。”说完便离开练武场,我也直接跟着师娘离开,只流下惊愕地高横还跪在原地。
“她修为到底什么程度。”高横刚刚以为自己快死了,窒息感让他第一次感到恐惧。
“哟,高大门主,别跪着了。仙子已经走了。”旁人说着风凉话。
高横连忙站起来,“哼”的一声离开,“今天吃瘪了”高横心想,“不知道坛主能不能降服这娘们。”
欧阳石追上来道歉:“赵少侠的伤势?”
“小伤,没事。”我依稀感觉除了师娘的寒月内劲外,还有一股灼热的内劲在为我疗伤,但我却感觉不出从哪里来的。
“凝霜仙子,这边请。给您和赵少侠准备了两间雅间。”
“欧阳门主,这个高横你了解吗?”
“不是非常了解。只知道他武功很高,也有点邪门。我以前和他比试,自觉修为不比他差多少,但不知怎么的就落败了。他平时也是深居简出,门里事务基本由副门主叶闾主持。”
“好。”师娘应了声。
“仙子是对他有什么怀疑吗?”
“没有。”师娘依然那么风轻云淡言简意赅的回答。
“好。你们两个带仙子和少侠去后院雅间休息。”
下人推开房门,房间明亮宽敞,一架月洞式槅扇巧妙分隔内外,透雕缠枝纹的窗棂间漏下斑驳光影,地面铺陈“龟背锦”纹样的金砖,经桐油浸润泛着幽光,北墙整面“大漆描金”博古架,错落陈列着哥窑贯耳瓶、 竹根雕山子,榉木翘头案上“文房清供”俱全:灵璧石笔山、 白玉螭龙镇纸、 青花瓷水盂,多宝阁间悬一柄“仲尼式”古琴,琴穗缀着和田玉双鱼佩,黄杨木屏风上嵌“螺钿”镶嵌的《辋川图》,紫檀香几陈设“宣德炉”,一缕沉香青烟袅绕成篆字。
“仙子,请。有事喊小的。少侠您的房间在隔壁。”
“好的,一会我自己去,你下去吧。”我对两个丫鬟说道。
“师娘,高横这个有什么奇怪吗?”
“今日你和他交手,未觉异常吗?”
“我看他有时身上有黑色的气晕。”
“不错,那是幻像五则的表现。幻像五则失踪已久,两百多年未曾面世,他居然会,只不过他才学的皮毛,最多三重而已。”三重就这么厉害,我耀阳神功都七重了,杂家内功和五则的差距真是云泥之别。
“今晚为师去白浪门打听一下。”
“好,师娘,我在这等您消息。”师娘已经仙人境后期,我并不担心有人能拦住师娘,我如果前去只会拖累师娘。
“嗯,你好好休息养伤,有事就禀告欧阳门主。”
是夜,万籁俱寂。一钩残月悬在树梢,时而被游云遮蔽,漏下些昏昧不明的光。几茎枯草在墙根瑟瑟作响,偶有夜枭怪叫,声如裂帛。
必州白浪门,暗室内只点着一盏如豆油灯,灯芯毕剥爆出个灯花,照得人影在粉墙上忽长忽短。
半旧的青布窗帘严严实实垂着,却有一线月光从窗棂缝隙透入,恰落在案头一柄解腕尖刀上,刀刃泛着幽幽的蓝光。
子时的更鼓自远处闷闷传来,围坐的三人忽同时噤声,但闻得彼此衣料摩挲的窸窣声。
忽一阵穿堂风过,灯焰猛地一矮,将灭未灭之际,映得人脸青白不定。
“高门主,副坛主听说你今日和萧凝霜交手了?”一个苍老阴沉的声音发出,发声之人像一截枯朽的老树根,蜷缩在阴影里。
灰白的头发稀疏地贴在头皮上,像被风撕碎的蛛网。
眼眶深陷,浑浊的眼珠蒙着一层阴翳,看人时总微微斜睨,仿佛在掂量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
鼻梁高而窄,刀削般的线条下是两片紧抿的紫灰色嘴唇,偶尔抽动时露出几颗发黄的牙。
“禀特使。说来惭愧,那女人还没出手,光凭修为就将我压制住了。”高横回道。“正常,萧凝霜现在应已达仙人境,压制你轻而易举。”
“不知她与坛主比?”
“坛主法力无边。”
“是是是。小的唐突了。”
“特使,萧凝霜不会看出门主修炼了沧溟玄功吧?”一旁的叶闾小声地问道。
“糟了,有这可能。她或许不识沧溟玄功,但是否是五则,应该瞒不过她。”特使恍然说道,“我们暂时小心点。散吧。”
“恭送特使。”高横和叶闾起身送别阴沉老人。
必州三里外的羊肠小道上,阴沉老人正鞭马策奔,忽然马匹像受到惊吓一般不肯前进,阴沉老人勒紧马辔,只见不远处路边凉亭里,一个白衣素雪、 身材纤细高挑、 清质玄丽的女子正背对着自己看向远方,及腰青丝在月光下如星辰瀑布。
老人眯眼略微思索,下马走至凉亭外,抱拳道:“久闻凝霜仙子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师娘缓缓转过身来,老人虽年过古稀,看到师娘的仙容和那山峦迭起错落有致的身材,仍感到自己作为男人的本能被瞬间唤醒。
“哦?你知道我是谁?”师娘空灵清冷的声音从凉亭中传出。
“天雪阁阁主、 五则传首、 仙人境高手、 兰朝江湖美人榜榜首的萧凝霜仙子,老朽怎能不识?”
“既然如此,本阁就开门见山了。”
“哈哈,既然仙子有惑,能告知的老朽直言相告。”
“高横的五则是从何习来?幻像五则已百年不曾面世”。
“仙子冰雪睿智,但恕老朽不能回答。”
“你们是何门派?”
“老朽亦不能回答。”
“看来你是逼本阁出手了。”师娘微微抬首,看着老人。
“仙子要赐教,老朽也正好想向仙子讨教。”
师娘和老人站在原地互相对视了几息,只见老人腾空跃起,周遭黑色的气劲浓郁厚实。“哦,仙人境。”师娘说道。
老人双手从宽袖中缓缓伸出,那双手惨白如骨,指尖泛着诡异的黑色,身形骤然模糊,原地只留下一道残影,如鬼魅般出现在师娘左侧一丈处;师娘玉足轻踩地面,轻盈地向亭外另一侧飘去。
老人见师娘轻松化解了自己的攻势,连忙双掌交替拍出,每一掌都带起一道龙卷般的劲风。
十掌连环使出,十道旋风欲将师娘团团围住。
掌风过处飞沙走石,连碗口粗的松树都被连根拔起。
师娘再一次如轻鸿般从旋风中间翩然跃起,身边浅蓝色的气盾将旋风的威力牢牢隔绝,轻轻地站在右侧的树枝上。老人感觉师娘在戏弄自己,他双掌合十,猛地向两侧一分,然后再次合十后打开:沧溟覆海。”
随后并拢的双掌射出一道道黑色的气浪,师娘轻轻抬手,指尖凝练出一个蓝色光球,指向气浪。光球和气浪接触的一瞬间,气浪消散不见。
老人不可置信得看着,刚才的一招,看似只有气浪袭过去,其实气浪中暗藏幻像,只要被攻击者略微被气浪影响,就会短暂陷入到无尽的幻觉中。
但师娘只用一指便破了招式。
“凝霜仙子,老朽献丑了,你修为至少十三重或者更高,老朽不是你对手。”
“本阁所料不差,你是刚到仙人境,而且是通过外力强行突破。这种与五则相悖的方法会极大损你阳寿的。”
“哈哈老朽无悔,今生若不能感受仙人境的奥妙,老朽就算多活几年又有何意义。”
“你走吧,本阁自会去查。”
“你不杀我?”
“为何要杀你?”师娘本就心地善良,除了苟雄之外,师娘还未想过杀任何人。
“仙子宅心仁厚,老朽叹服,便告知一二。我是凌朝凌霄坛的人,坛主便是五则传首,创沧溟玄功。”
“为何以前不曾在兰朝听说过凌霄坛?”
“本坛也是一年多前在凌朝创立,有赖坛主法力无边,本坛迅速壮大。”
“本阁也未曾听说凌朝有凌霄坛一说?”
“坛主定规,本坛秘密行事,且本坛不收无能之辈。”
“那为何来兰朝?”
“此事老朽无可奉告。”
“好,本阁知道了。”说完,师娘转身,点足飞起,御剑而行。
“连剑都没出,可怕的实力。”老人感叹了句,也上马离去。
“师娘回来了。”我听到开门声,关心的问道,“师娘,有消息么?”
“凌霄坛。”
“凌霄坛?”师娘将情况告知我:“我请欧阳门主差人将情况告知兰掌门,有兰灵派一并调查,想来很快会有消息。”
丹欲教还没搞清楚情况,又来个凌霄坛,隐隐将有事发生。
“师娘,那白浪门呢?要不要把他们的事告诉欧阳门主他们?”
“目前没有证据白浪门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且凌霄坛还不清朗,先就这样。明日启程兖州。”
翌日清晨,“仙子再多留几日,我等还未尽地主之谊。”欧阳石说道。
“门主,我和师娘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我继续靠近欧阳石说道:“师娘请门主将她的亲笔书信交与兰掌门一事,请门主务必牢记。”
“赵少侠放心,欧阳定不辱命。”
“那告辞了,欧阳门主,各位。”
我抱拳向众人告辞,师娘微微点头,便策马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