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棠尚未应答,却听那恐怖的女子率先出声:“外公,那我怎么办?”
听周围人的议论,她才知晓这女子就是牧念平的远房表妹,叫做牧知秋。
她从小就喜欢牧念平这个远房表哥,觉得他聪明好看又有学识,和村中那些粗鄙的男子都不一样,而且还是村长的孙子,以后要继承家业的。
十年前,她以为自己能嫁给他,可牧念平竟然逃了婚!
十年后,他回来了,还是未婚之人,而自己丈夫早死,这不正说明他们是一段天赐的正缘?
就是他带回来的女人太碍眼,如果那叫阿宝的女人消失掉……
如果她消失掉……
牧知秋的呼吸又开始急促起来。
村长没有搭理她,反而又问了一遍祁棠的意思:“你愿意和他在这里成婚吗?”
祁棠抬眸看了一眼挂画旁边站着的年轻男人,模棱两可地回答:“……看念平的意思。”
村长又转向儿子,不过这一次是问他关于表妹牧知秋的处理。
“你为追求自由,两次逃婚,我想,你该给你表妹一个交代。”村长声音平静。
他的神色不威自怒,身上有一种久掌大权之人说一不二的气质,具体来说就是让人不敢生出喧哗和反抗之心。
“交代?”
“牧念平”皱起了眉:“我该给她交代吗?两次结婚都是你安排的,和我有什么关系?该给交代也是你给,不然你把她给娶了,我委屈一下叫一声妈?”
村长:“……”
瞬间祁棠就心安了。
这就是沈妄。
牧念平好歹是个讲礼貌的孝顺青年,但沈妄就不一样了。
此人死的时候太小,社会化程度不高,动物性倒是很强,仁义礼孝全部发育残缺,目无尊卑长幼,永远以自我为中心,一开口轻而易举就能把人气死。
牧红英也吃惊了:“念平,你怎么这样和父亲说话?”
沈妄冷冷扫她一眼:“那你娶?我替你问问她接不接受女人?”
“……”
牧红英也吃了个瘪。她应该想不通,出去一趟的弟弟回来怎么就性格大变,成了个混世魔王?
“既然你愿意娶,这女子也愿意嫁给你,不如一切从简,婚期就定在三日之后。”
其实祁棠根本没亲口说过愿意嫁,但是都默认了她愿意嫁,显然阿宝在村长面前没有任何话语权。
“念平,跟我来,有些事要交代给你。”
祁棠想,这下能名正言顺地跟上去了吧。朝着沈妄方向没走几步,牧红英却将她拦住。
“不合规矩,不合礼数。父亲已经答应你们的婚事,就不急在这一时了,先跟我回去吧。”
她差点忘记了牧家村的规则,结婚之前夫妻二人不能见面。可是不和沈妄见面,又怎么互通消息?她现在稀里糊涂,什么都没搞明白。
沈妄与她擦肩而过的瞬间,低声说了句:“柳树。”
祁棠明白了他的意思。
村中有一湖泊,湖边有一棵大柳树,那处人烟稀少,沈妄约她在那里会面。
她忍不住扯了扯他的袖子:“那表妹是只鬼,我看见她的眼神了……”
沈妄睨她一眼,表情似笑非笑。
“那你有没有发现,牧红英的脚尖是反着长的?”他凑在她耳边低声说,带着某种顽劣的笑意。
祁棠愣了一下,此刻牧红英正朝她走来,她下意识就去扫她的脚尖。
这一眼,让她寒气直冒,宛若大夏天被泼了一盆冰水,连带指尖都似触了电似的发麻。
牧红英的足尖一直朝着身后,她脚腕处正面衔接的是她的脚后跟!
而她因为心不在焉,若不是沈妄的提醒,从未低头看一眼,也从未注意到过这个明显的差异。
“小情侣真是亲密,临别前也难舍难分。”牧红英调侃她二人的亲密耳语,若是往常,祁棠还有心接过话茬,现在却陷在深深的震撼之中。
回去的路上,她总是忍不住去注意牧红英的脚,那双背对着她,足尖却永远朝着自己的脚,看着叫人遍体生寒。
一路煎熬到了晚上,夜深人静,听到平稳的呼吸声从隔壁房间传来,祁棠便轻手轻脚地下床穿鞋。
她小心地打开了门缝,又将它虚掩上,过程中注意着没有发出一丝动静。
仔细听了听,牧红英还在熟睡,她这才安心离开房间。
一路上,她思绪乱糟糟的,牧红英变成了鬼,她是在她离开村子后遇害了,还是她本来就是鬼?
如果她本来就是鬼,她又怎么会对夜晚的敲门声表现得那么害怕?难道是害怕同为厉鬼的弟弟?
深夜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路边屋檐下的灯笼发出殷红的光,祁棠正往湖边赶,一道身影忽然出现在她面前。
“这么晚了,表嫂是要去哪呀?”
表妹形如鬼魅般出现在她眼前,笑嘻嘻地问,然而她眼神中却闪烁着怨恨阴毒的寒光。
“我去哪……不关你的事吧。”祁棠后退半步,定了定心神说道。
“怎么不关我的事?你不是要和表哥成婚了吗?我得替他看着你才行啊。”表妹微笑的表情一转,阴森地看着她,“半夜出门不睡觉,这可不是安分女人的所作所为,莫不是要去私会哪个野男人?”
祁棠反呛道:“那你半夜不睡觉,又是要去私会谁呢?”
表妹呼吸急促起来,她的瞳仁又开始缩小,头发根根往上竖起,形容十分可怖。
她似乎恨不得喝她的血,吃她的肉,然而下一秒,表情却凝固住了。
祁棠退后半步,后背却撞上了一个坚硬的胸膛。
这人圈着她的手腕,叫她安心的熟悉声音响起:“她确实要私会男人,不过我与她两情相悦,成婚在即,难道不能私会?”
表妹露出泫然欲泣的目光,她嘴唇嗫喏,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男人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目光没什么起伏,却让人如坠冰窖。
“可、可大半夜出来,也是不守妇道的行为,表哥难道是为了她作掩护?”
祁棠感到一双冰冷的大手落在她腰侧,慢慢往前收拢,掌心贴住了她平坦的小腹,摩挲了片刻。
接着他的气息靠近,高大的男人稍稍弯下腰,十分亲密地把下巴搁在了她的肩膀上。
“我妻子怀了孕,又被你们吓得不敢出门,自然只能在晚上出门散散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