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骤然陷入一片漆黑,耳畔只余衣料摩挲的窸窣声与两道交错的喘息。我站在原地凝神细听,从轻微的呻吟中听出是凝彤的声调。
“凝彤?”
“谁?!”黑暗中蓦地炸开一声男子的暴喝,紧接着便是长剑出鞘的铮鸣。
剑锋破空的寒光在漆黑中划出银弧,直扑向我——是凝彤!她以为神婴宫的杀手埋伏在房间的角落中,马上便反应过来。
“是我!你相公!”
“晋霄!?”
剑咣当坠地,她乳燕投林般扑进我怀里,温香软玉撞得我踉跄后退两步,她的唇已急不可待地贴了上来。
她的柔软与熟悉的兰香气息让我心神荡漾,但胸中却隐隐燃起一团无名火——她的唇瓣湿润而滚烫,分明带着方才与他人欢好的余韵。
火石擦亮的刹那,我看见油灯昏黄的光晕里,一个长得硕大脑袋的肥胖臃肿老爷子愣愣地站在地上,还泛着情欲未消的汗光,圆滚滚的大肚腩随着粗重的呼吸起伏。
“相公…你怎么来了……”凝彤的指尖还绞着我衣襟,仰起的小脸晕着潮红,被吻得晶亮的唇瓣微微张合。
眼中却闪过一抹慌乱,仿佛生怕我窥破她方才的放纵。
我编着提前想好的谎话:“你们这趟差使出了岔子,折了四个弟兄。皇城司倾巢出动搜救,我一听说你遇险,便跟了过来,今天听说有白衣杀手出没于西宁镇,刚刚赶到,听这位公子……家的仆役指点,我猜你们可能藏身于某处,便做了不速之客,在此守着……”
话未说完,目光却被她凌乱的衣衫勾住了——他们已经开始前戏了?
凝彤茜色罗纱中衣大敞,露出里头松垮的大红云缎抹胸,从腋下穿过在背后交叉的杏色汗巾子已经被解开,右半边绸缎早已耷拉着,一团雪白丰挺的肉峰颤巍巍地挺翘着,肿涨紫红的红樱桃上还残留晶亮的口水和隐隐的牙印!
杏红绉纱裤中部有一大片湿痕,纤白小腿上也有几缕可疑的透明黏液,在灯下泛着淫靡水光。
凝彤顺着我的视线低头,突然轻呼一声。
她手忙脚乱去掩胸脯,反倒让浑圆乳肉从指缝溢得更诱人,两颗闪着水光的红樱桃在轻纱下若隐若现,宛如雪中红梅。
“相公,这位是陈老爷……我的救命恩人……”凝彤螓首低垂,雪白的脖颈泛起桃花般的红晕,声音轻细如丝,“一个半月前我负伤逃至此处,多蒙陈老爷收留医治……”她轻咬朱唇,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羞怯,“今日有歹人搜捕我时,陈老爷更将我藏于密室,守护在我身前……”
我整肃衣冠,将青衫广袖轻轻一振,向面前那个老色鬼深深作揖:“在下青云门李晋霄。陈老爷高义!救我爱妻性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夤夜冒昧造访,擅闯贵府内室,实在唐突。他日定当备厚礼,携内子登门拜谢!”老地主一时未回话,小眼睛微微眯起,目光在我身上逡巡片刻,能看出他对我突然现身内室的惊疑。
这位臃肿且好色的老地主,当是有些经历的。
在闽西这种民风悍烈之地,能白手打拼出诺大一片家业的,都不是善人。
我展颜一笑,语气诚挚:“今日初至贵宝地,便听闻田间传唱' 齐犁陈改月牙刀' 的民谣。不想陈老爷不仅侠义心肠,更是精通格物之道的雅士!”我顿了顿,“说来也巧,在下虽以武立身,却与工部齐侍郎有些交情。若知您对他发明的农具进行改良,必引为知已!”
“李少侠过誉了。”陈老爷闻言,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露出三颗金牙在烛光下泛着刺眼的光,抬手捋了捋鬓边斑白的金丝小辫,带着几分自嘲:“老朽不过尽了地主之谊。周姑娘为朝廷办差负伤,落难至此,陈某虽一介乡野粗人,也知' 路见不平,当施援手' 的道理。”
他转身望向凝彤,目光中竟带着几分长辈般的慈爱:“说来惭愧,寒舍简陋,怕是委屈了周姑娘。这些日子若有照顾不周之处,还望海涵。”说着说着,那双小眼睛里还闪过一丝慨然之色:“至于那些歹人,陈某虽不通武艺,但在陈家这一亩三分地上,还不容宵小之辈放肆!”我趁机细细打量一下这位还信奉格物之学、秀才出身的老地主——他那臃肿的身躯活像一尊弥勒佛像,肥白的上身赤裸着,层层叠叠的赘肉间仍隐约可见年轻时打磨出的粗大筋骨——肩胛处几道蜈蚣般的旧伤疤蜿蜒在松弛的皮肉上,右上臂的位置隆起一个畸形的肉丘,应当是常年挽弓留下的痕迹。
松垮的乳房垂坠在圆鼓鼓的肚皮上,随着呼吸微微颤动时,腰腹间几处深陷的箭伤疤痕也跟着扭曲变形,活像几张嘲弄的嘴。
最令人侧目的是他那颗异于常人的硕大头颅,足有常人一个半大小,沉甸甸地压在粗短的脖颈上。
那油光发亮的头顶几乎全秃,唯有后脑勺还顽强地残留着半圈稀疏的白发。
这几缕珍贵的发丝被他用金线精心编成三根细辫,随着头部的摆动而滑稽地摇晃着,额部还有一道长长的疤痕,应似刀剑所伤。
修剪整齐的花白须髯倒是异常浓密,灰白相间的胡须硬如钢针,根根分明地翘着,有几簇甚至倔强地向上卷曲——与头顶的荒芜形成鲜明对比,反倒更显出几分不合时宜的旺盛精力。
浮肿的眼袋像两个装水的皮囊垂在眼下,青紫色血管在薄皮下隐约可见,这种纵色无度的征兆,倒是在我的意料之中。
我替凝彤有些不值,可是再一想,这丫头从姿色上来说,可能也就稍逊于婉儿,所到之处皆是目光的焦点,别说一般的英俊少年郎了,连老马和师父待她都与别人不同,就跟嫣儿一样,行事不出人意料反倒不正常了!
凝彤自负绝世美貌,心气上自然高一些,想要练出凤引九啼,我确实应该帮她实现这个心愿。
一年前王小安当众吹过牛,说他在勾引一个暗影门女间细时,把她调教到凤引七啼,“贞淫相济”——能令贞心和淫骨分数接近,行房时高潮不断。
好像是从那以后,凝彤才开始向他飞媚眼。
我收回思绪,看着眼前这个老地主,他贼兮兮的眼光此刻正在我和凝彤之间来回逡巡。
“哎呀!”他突然拍了下脑门,秃顶上顿时现出红印,“竟忘了给贵客上茶!”转身时,雪纱裤下的肥肉不住抖动,却还强作斯文地做了个“请”的手势:“寒舍简陋,唯有去年得的枫山茶尚可入口。少侠若不嫌弃……”走向茶几时,我余光瞥见六柱床上凌乱的锦被,那凹陷的痕迹分明是两具身体缠绵后留下的,心头突然泛起一阵酸涩,连呼吸都带着微苦。
再看眼前这一坨肉山,这气怎么都顺不过来。
老地主敏锐地察觉我的视线,局促地搓着肥厚的手掌:“下午藏身的密道有些阴冷,周姑娘受了阴寒之气,老夫只是……”
“陈老爷,”我打断他,指尖轻轻摩挲着凝彤的手腕内侧,“我和凝彤已经订婚,也鼓励她自己寻找中意的平夫,……”又回头看看一脸羞赧的凝彤,握着柔若无骨的小手,在她掌心轻轻一挠。
凝彤一怔,马上反应过来,紧紧地捏了捏我的手指,红着脸儿抿着嘴微微一乐,梨涡绽现。
“我爱妻眼界极高,”我的目光在他臃肿如酒瓮的身形上缓缓游移,“非得寻个才貌双全的谦谦君子,才肯被他开苞……”话锋故意在此处悬住,视线落在他那随呼吸起伏的肚腩上,那团肥肉在锦缎袍子下活像发酵过头的面团。
老地主面皮一颤,绿豆眼眯成两道细缝,脸上横肉顿时如波浪般起伏:“谦谦君子,护得了家人周全吗?周姑娘落难此地,我八十老娘敢收留她,因为她知道有个敢搏虎屠豹的儿子。那才貌双全的花魁男,只可当蓝颜!”屋内一时静极,只闻烛花爆响。
“二位是武林豪杰,一剑就能给老朽捅个透心凉。可老汉在这地界上,也有不少好汉指着咱家饭碗过活!”
“我倒是更佩服心雄万夫之人!”凝彤这话说得巧,然后看我一眼,含羞带怯地垂下了头,我干咳一声。
老地主摇晃着硕大的脑袋,显然从我的神态中读出了什么:“上月我家十二娘和十娘带着周姑娘看《六凤鸳鸯梦》时,周姑娘最爱的便是' 老树着花无丑枝' 那段唱词:' 说什么潘安宋玉貌,道甚么卫玠沈郎腰,俺偏爱自家这颗虬髯老树梢,' 在你没来之前,我和她温存私语,……”
“再不许说了!”凝彤羞恼地挥拳,那娇嗔的模样分明是女儿家对情郎才有的亲昵。
这时我才注意到他下身的不同寻常。
他此时只松松垮垮地套着一条薄如蝉翼的雪纱睡裤,根本遮掩不住他胯下惊人的分量——一根粗硕的阳物即便在疲软状态下也狰狞地盘踞着,紫红色的龟头轮廓在纱料上顶出明显的形状。
更令人心惊的是那对沉甸甸的卵袋,像两颗饱满的鹅卵石般将裤裆撑出夸张的弧度,随着他挪动身子时在纱料下淫靡地晃荡,隐约可见青筋盘错的纹路。
我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目光像是被烫到般想要躲闪,却又不受控制地被那团阴影吸引。
就是这根丑陋的孽物……将要捅进凝彤那从未被外人染指过的花径?
就是这两颗鼓胀的卵蛋里蓄着的浊精,要玷污她纯洁的子宫?
想到这里,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酸涩的妒火夹杂着难以启齿的兴奋在血管里奔涌。
我拉着凝彤走到窗边,老地主则打开房门,高声唤下人备茶点。
“我小娇妻的第一个男人就是他了?”我贴着她玉雕般的耳垂低语,掌心顺着她后腰曲线滑入纱裤,触到一片温湿。
她身子猛地一颤,少女清纯体香混着浓烈腥甜的龙涎香扑面而来,让我喉头发紧,不期然地忆起了孙德江与子歆的往事。
“相公,”凝彤仰起的小脸浮着晚霞,朱唇轻颤,“妾身……但凭相公做主。”眼波却斜斜掠过门口的那团肉山。
我将沾满她淫汁的指尖晃在她眼前,晶莹的蜜液在烛光下折射出淫靡的光:
“你身子想的,便是我心里念的!”
“呀!”她整张脸埋进我衣襟,滚烫的脸颊几乎要灼穿布料。
“是不是我现身的不是时机……”我扭脸看看六柱架子床,忍着醋意含笑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的衣衫,“坏了你们俩的好事?”凝彤羞得使劲拧我一把,软在我怀里的身子已烫得像块暖玉:“没有呢,只是……假凤虚凰,……”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化作一声嘤咛。
“他是怎么玩你的?”我气息也有些乱了,献妻的欲望蠢蠢欲动。
“你没现身前,他刚开始舔我下面,一下子就流了好多……”凝彤鼻间溢出的甜腻颤音勾得人心尖发痒,“不想被你撞见了,丑死人了!”
“今夜给他?”
“凝彤还是想在正经的洞房花烛夜把元红献给他……”她又掐了我一把,红着脸凑到我耳边,“只是我和你还没有订婚注册……”
“这个倒是可以之后再补一下,时间提前个半年都没有问题。”我干咽了一口唾液,随手弹了弹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
给元冬和苗苗赎身时,那户籍所的小吏见我这般年少阔绰,堆着笑凑近攀谈。
塞点小钱便可解决此事。
此时她突然想起一事,眼中浮起忧色,“若破了身子,老马那里怎么说?”我再次和她解说“玉牝归真诀”的玄妙。
她倏地睁大了眼睛,“当真?”声线因惊喜而微微发颤。
“早先便说过,外头寻个男子采了元红之后,便夜夜与你夜夜鱼水之欢了……”她突然面上一阵羞赧,不敢看我的眼睛,连颈后那片雪肤都染上淡淡的粉,过了好一会儿,才细声细气地问,“妾身想和他平婚佳期长一些,他有四个妻室练出了凤引之啼,相公,我也想被他调教一番,可否?”
“你们这次出的事太大,到处都在寻你们几个,未必……”
“我便以负伤未痊愈为借口,拖延数月。”
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这凤引之啼,可是需要和行房男子有真情实意的,你能爱上他吗?”
她忽然仰起脸来:“相公不许吃醋,我被他照顾这些日子,已经和他有了真感情了……”凝彤不胜娇羞。
这一句话,却比刚才的所见所睹更刺激到了我,我忍着心痛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我的小娇妻,你既然已经相中了他,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好好和他恩爱!”突然有些不甘心,语气有些急仲:“你为什么会看中这样又肥又憨的老货?”
“我就是要是他的妻子了,不许你这个外人这么说我家男人!”凝彤半真半假地说着玩笑话,看我神情还好,晃着我的手:“你还记得张寄涛那老贼吗?”我想了一小会儿才记起那个偏爱开妇人羞穴的辽国奸细,继而睁大眼睛看着她,她羞得说不下去了,只是向我挤一挤眼睛。
可能正是她和姜尘给那老贼找女人的经历,才让她养成了这等重口!
一个记忆片段在此时不期然复苏:隆德十九年九月的一天,我去孤霞渚的地牢寻凝彤,正撞见她与姜尘一前一后从阴暗的甬道里钻出来。
两人皆是鬓发散乱,凝彤的杏色衫子领口歪斜着,露出一截雪白的颈子;姜尘更是不堪,裙裾上沾着牢房特有的霉湿气,腰间系带松垮地垂着。
最可疑的是她们的神色——凝彤那双总是沉静的眸子此刻水光潋滟,眼尾染着桃花般的红晕;姜尘则死死咬着下唇,可嘴角却控制不住地上扬。
见我突然出现,两人竟同时啊地惊叫出声,凝彤手里的灯笼咣当坠地,火苗险些燎着姜尘的裙角。
“守、守卫怎么放你进来了……”凝彤结结巴巴地开口,声音比平日尖细三分。
姜尘更是慌乱,竟把藏在袖中的物件抖落在地——一块已经湿透了的揉皱绢帕,还有几道黏滑的晶亮水丝。
我瞥了眼她们身后的牢房方向,隐约还能听见张寄涛那老匹夫粗重的喘息声。
两个丫头顿时从脖颈红到了耳根。
此时看着凝彤已经春情萌动,欲念丛生,我只能颓然地点点头。
“有一个事,洞房与他合体之时,还需你助我解开' 轮根锁' ,”她忍着羞意跟我解释了一下。
我一面听她说,一面看着这张我深爱的俏脸,心里满是爱怜与不舍。
“你是不是心碎了?”凝彤看我很沮丧,便握住我的手腕,指尖轻轻搭在我的脉门上——就像小时候每次欺负我快要哭的时候,便非要看看我是不是心跳更快。
我亲了亲她的鼻子,佯作不知,怀着自虐的心理,故意跟她细细确认一下“三阳截情指”的手法:“第一指,要在他与你阴阳之气相接之前,就是他的龟头挤在你的花穴口时?可你俩这样,我如何行指?”她红着脸,咬着下唇,似乎看破我的心思:“你要侧着身子伸出胳膊,可是正夫大防,不许碰我的花穴……”她俯在我耳根说着让我在甜美的下贱感中越来越沉沦的话,“最后一指,可能最考验你了……”说到最后,她终于亲了我一口:“切记' 不妒' 夫道——一会儿我让老爷把你安顾下,你就好好休息。”
“你不过来陪我睡?”我还真是怀着一点小小的期待。
“你坏了我俩的好事,怎么赔罪?”她双手掐着腰,偏着头,唇角翘起一点娇嗔的弧度。
背后的烛光给她的发梢镀了层暗色的金边,明媚得像三月的杏花。
“只能让你俩继续了!”我脸上的沮丧之色有一多半真、一小半假。
她拉起我的手亲了一下:“跳得很厉害,既伤心,也很兴奋,是不是?”她的唇角还残留着方才撒娇时的弧度,可笑意已渐渐化作温柔的疼惜,眼神复杂地看向我:“平夫关系已定,正夫大防,我只能陪他睡了,但今夜肯定但不会破身子的,你且放心!”
那件被香汗浸透的云缎抹胸这时滑落了寸许,霎时泄出一段雪腻春光。
半轮凝脂般的酥胸在烛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顶端两颗已不知被吮了多少次的蓓蕾,已肿胀成了诱人的玫瑰红色,沾着他人口水,似是抹了一层油般晶光滑亮。
“刚跟你说' 正夫大防' ……”她慌忙去拢衣襟时,还羞恼地瞪我一眼。
我喉结滚动,目光死死钉在那抹随着呼吸起伏的雪肌玉肤上。
想到片刻之后,这具让我魂牵梦萦的娇躯将会被另一个男人肆意把玩,任他揉捏这双乳尖,吮吸得她骨酥筋麻,此刻却连让我多看一眼都不肯——这种近乎残忍的矜持,比任何挑逗都更让人血脉偾张。
凝视着她云鬓间那支蝶恋花金钗,金丝缠绕的蝶翼在烛光下轻颤,仿佛下一刻就要振翅飞去。
此刻却要随着她投入他人怀抱,此时喉间涌起一阵苦涩,我粗着嗓子说道:“一会儿,你与他……枕畔欢好时,定要将这支金钗取下!这是我送给你的定情物!”
她噗嗤一笑,“小心眼!我每晚就寝前,都要用素绸发带将青丝挽成睡髻的,金钗自然要取下的呀!”
“你还真得要守那贞敬二字吗?”她若是真不认帐我也没办法了。
“凝彤也是学过几个月《妇德》的,亲疏有别,你也别太难为我……”
“你再说一遍!”我嫉妒到冒火的眼光死死地瞪着她,她吐了下丁香小舌,忍着笑推了我一把,低声说:“你我什么关系,你心里清楚!”这时陈老爷已命人送来功夫茶,又命人将加了灯烛。
我打量一下他的卧室:东墙挂着幅《春山读书图》,却是用金丝楠木框裱的,与寻常书生用的素竹框大不相同。
窗边一张黄花梨书案,上面摆着端砚湖笔,旁边却搁着个鎏金的算盘,珠子上还沾着些田契上的朱砂印泥。
靠西墙摆着张非常宽大的六柱架子床,挂着半透血牙色罗纱帐,床上铺着湘绣锦被,鸳鸯枕边是凝彤腰间束着的杏黄汗巾,鸡翅木矮几上竟放着凝彤的一双白袜——我本能地将头扭转过去,凝彤注意到我的目光和神态,此时只能捏了一下我的手。
我们坐在南窗下的茶席边上,整块紫檀木挖成的茶台上单独点了一只粗大的蜡烛,上面茶具却混搭得很——宜兴的紫砂壶配着建窑的兔毫盏,旁边还扔着几个粗陶茶宠。
整个屋子飘着股奇怪的混合气味:新书的墨香,陈茶的涩味,帐幔的熏香,还有他身上强烈的龙涎香——这等霸气香味,倒是符合他“土皇帝”的气质。
我与他略作寒暄,依着闽西省“叙齿结亲”的古礼互报了生辰。
不管他年长我多年,按本地平婚之矩,我们互道了“契兄”
“契弟”。
三师叔是闽西人,打小便教我闽西话,我听着他的闽西官话一点也不困难。
原来,这老东西已经五十七岁了!所谓心气不输于少年,其实只是一个老色鬼而已,偏说得还那么动听!
凝彤垂首坐在我身侧,雪白的脖颈泛起一层薄薄的胭脂色,那红晕从耳尖一直蔓延到衣襟深处,在烛光下如同三月桃花映着春雪。
“契兄,”我强撑着笑意问道,“你们这里新妻给正夫的' 祝祷之词' ,甚是有趣,怎么说的来着?”
老地主先用闽西方言念了一段那祷词,正准备用官话再念一遍的时候,我看着凝彤还是有些伤怀与紧张,便打断道:“不如这样,陈老爷,我先以凝彤正夫身份问你,是否愿意娶她为妻?你若应下,她便改口,然后你一句一句地教她?”待他应下这平婚之约后,我的凝彤就要改口称他为“相公”,而唤我作“晋霄弟”。
这个称呼上的转变像一把小刀,在我心口最柔软的地方轻轻剜了一下。
更折磨人的是,她还要向我深鞠一躬,念诵那段古老的祷词。光是想象她红唇轻启,说出那些暂别之语的场景,我的指尖就不自觉地发颤。
她的指尖突然深深掐进我的掌心,惊诧侧目,却见她面上血色如潮水般退去,原本嫣红的唇瓣此刻竟苍白如新雪覆樱,反将那凄绝艳色衬得愈发惊心动魄——宛如一株被月光浸透的昙花,在凋零前迸发出摄魂夺魄的美。
“乐意之至!凝彤……”陈老爷嗓音突然变得异常粘稠,“你妻子,长得真像我亡妻……”
“去坐到你家老爷的身边吧。”我低声安慰凝彤,却发现自己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你要相信我俩的爱!”她突然低头捂住脸,我递过帕子时触到她滚烫的指尖。等她再抬头时,已是笑靥如花,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珠。
他伸出戴着翡翠扳指的肥手,越过我的头顶,一把攥住凝彤的柔荑。
凝彤忽而掩唇轻笑:“老爷你这般急切,倒像是抢亲呢……”眼波流转间与他四目相对,倏地飞红双颊,垂下头去。
我转向凝彤:“香囊之事,明日再备可好?”
凝彤点点头,盈盈起身。
行至陈老爷身旁时,竟如归巢雏鸟般自然依偎过去,软软唤了声:“老爷!”经过我身侧时,一缕茉莉幽香飘过,让我心头蓦然一紧。
“不像是第一次这么唤他吧?”我强笑着打趣。
凝彤的耳朵瞬间红得透明,整个人钻进陈琪怀里,肩膀微微颤抖。
我以为她在哭,却听见闷闷的笑声传来。
等她再抬头看我时,眼中水光潋滟,娇声唤道:
“晋霄弟!”
我们三人都笑了。奇怪的是,我心里那片酸涩中,竟也掺进了一丝甜。
“我说一句你说一句。”老地主的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
凝彤点点头,向我行了个万福礼:“伏惟廊桥为证,明月可鉴,今日暂别,嫁为陈妻,……”现在这个平夫关系便定下了来。
然后我们边喝茶边聊了会天。
他给我介绍了一下他们当地的“廊桥”建筑与平婚风俗。
廊桥乃是闽地特有的建筑,以百年杉木榫卯相接,横跨溪流之上。
三面木格窗配以可升降的竹帘,内置一张宽大的合欢榻。
因闽地多山,宅院局促,故多以此类廊桥供妻室与蓝颜幽会。
陈老爷为他的十二房妻室,特意修建了八座这样的廊桥。
陈老爷那只戴着翡翠扳指的肥手,正沿着凝彤纤细的腰肢缓缓游移。
隔着茜色罗纱,能清晰看见她肌肤因触碰而起的细微战栗。
他爱抚良久,突然压低声音问道:“若老夫待你极好,这平婚期可否定为半年?”
“佳期长短,理应由新妻定夺才是,契兄。”我忍不住插言。
老地主猛地瞪圆双眼,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厉色。
“具体时日,容妾身再作思量,老爷。”凝彤毫不犹豫地接过话头。
老地主转向我的目光令我心头一凛:瞳孔骤然收缩,眼睑上那道陈年刀疤随着眯眼的动作微微抽动,在烛火映照下投下一道狰狞的阴影。
“大红嫁衣早已备妥,李公子明日一早可寻十二娘,她会为你讲解本地风俗。
后日洞房花烛夜,老夫打算广邀亲朋好友……”
“这个可能不合适,那些白衣杀手如何寻到此处,我们尚不清楚,也不知道他们是否已经走远,”我打断道。
“我已经派人通报本地的卸甲军,他们皆有很强的战力。令指挥使与我最是亲善。到时我便请他们来护卫。”他这一次的语气非常坚决。
卸甲军便是狻猊军。
我只好向凝彤投去求助的目光。
“老爷,”她轻声道,“那些皆是武林高手,狻猊军虽勇,却非其敌手。庄上护卫转眼便被斩杀数人……”
老地主见凝彤为我说话,面色愈发阴沉。
最终不情愿地点头:“罢了,那就不请外客……”他肥厚的手掌在空中虚按两下,“契弟既是凝彤的尊夫,在此想住多久都成。若夜半孤枕难眠……”他突然挤眉弄眼,“老夫新纳的十二娘最爱俊俏郎君,明晚便让她陪你!”
语气里透着不容反驳的专横。
“这恐怕不妥!”我当即回绝。
室内气氛紧张起来。
老地主面上肥肉骤然一沉,松弛的脸皮像灌了铅的帘幕般耷拉下来,那颗异于常人的硕大头颅缓缓前倾,在烛光下投下一片阴影,金丝小辫垂落在凝彤雪白的肩头,像三条吐信的蛇。
“契弟可是嫌弃乡下女子粗鄙?”他喉间挤出黏腻的气音,突然将凝彤搂紧,“待会儿老夫便要用' 灵舌九转' 给你妻子舔花穴,还要让她跪着伺候老夫的大屌,连卵袋子都得舔干净!今夜她已经给老夫洗了脚,明夜上床前,还得用舌头把老夫大脚舔个遍!契弟说说,城里乡下的女子,上了床是不是都一样?”
“老爷!”凝彤惊呼,“……你怎么如此……羞辱人!”纤长的睫毛快速颤动着,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偎进他怀里,葱指紧攥他衣襟,雪腮泛起醉人红晕。
“上了床,女人就要由着男人羞辱玩弄!”
他用戴着翡翠扳指的肥手扳过她的脸,大嘴一张便吻了上去。
“唔……”凝彤一面作势欲推,一面又伸出香舌回应。
这欲迎还拒的姿态让老地主喉间溢出得意的轻笑,一手揉捏着她鼓胀浑圆的肉峰,偏着油光锃亮的大脑袋斜睨我,颈间堆积的肉褶仿佛专门用来支撑那颗硕大的头颅。
“老爷……”凝彤已然情动,主动环住他脖颈,将脸埋进那堆肥腻的肉褶中,声音甜腻:“让您契弟去歇着吧,妾身想休息了……”她腰肢轻扭,茜色罗纱下隐约可见被肥掌揉捏的轮廓,杏红绉纱裤的腿根处湿得已经见了水光,显见谷间已是春水潺潺,早已迫不及待地想承受老地主一番尽兴的爱抚了。
“好,我们这一下午也折腾够了。”他打了个哈欠,搂着凝彤站起身。
凝彤毫不抗拒,如归巢乳燕般依偎在他怀中,脸颊贴着他胸膛,眼中流露出昔日待我般的眷恋。
老地主皮笑肉不笑地瞥我一眼,披衣走到门口高喊管家,又转向凝彤,语气出奇温柔:“乖囡,先回房去。”
此刻凝彤眼中唯有他一人,向他展露如花笑靥,伸出柔荑轻拉一下他的巨掌。
只在转身时,才似是无情还有情地瞟了我一眼。
我心头莫名涌上一阵焦躁:绿心溯忆玊不会失灵吧?
嫣儿的话语再次在耳畔响起,如古寺钟声般荡开层层涟漪:“唇齿相触的瞬间,便会坠入往事之渊。”
这枚奇异的玉石遵循着严苛而不可违逆的时空规则:当玊石浸润两人津液相融,若女子神思沉入那段红杏出墙的艳事,时空便会如撕裂的帛书般绽开裂缝。
新加入的穿越者只可进行有限干预,在这个时空圈终结之时,一俟皇城司的铜哨响起,我便会如朝露般从这个时空蒸发,外部世界会自动补全逻辑,均不用我来操心,再睁眼便是与她双唇分开之时。
凝彤与我接吻之时尚是处子,此后不管如何变故,都必然要重归与我接吻的那个时刻。
凝彤不会记得我用这块神奇的玊石救了她一命,脑中只能保存唯一的一条时间线。
长廊尽头有人提着灯笼走近。
老地主那双浑浊如泥浆的眼睛仍斜睨着我,松弛的眼睑眯成两道深壑,目光莫测:“李公子,再耽搁你片刻。”他挥动肥厚的手掌示意管家退下。
我深吸一口气,龙涎香混着脂粉的浊气涌入鼻腔,不知这老狐狸又要耍什么花样,随着他走过庭院,在假山后面的一处亭子边。
他立在柱子的阴影处,月光被亭子雕花木栏切割成碎片,斑驳地落在地上。
黑暗中,他那双绿豆小眼精光闪烁,突然压低嗓音:“陈公子,老夫厚颜问一句,可否割爱,让我为凝彤正夫?”肥厚的嘴唇咧开,露出三颗金牙,“价钱随你开。”
我险些失笑,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我们青梅竹马,她还有官身——”我顿了顿,“她是做什么的,料你也能猜出来。她也不是安于后宅之人。”我莫名心里慌得很,害怕已经失去了凝彤的芳心。
老地主讪笑一声,自嘲道:“也是!老夫贪心了。对了,你果真认识工部齐侍郎?”
“能说得上话。”我简单地回了一句。
他沉吟了一下,“那我换个条件——对外宣称她是我新纳的十二房,行新婚嘉禧之礼。但风化大使祈福时用假玊石,十日后你们便可双宿双飞,如何?”五日之后我们便会离开此地,这条件自然不会让我心动。
我盯着他油亮亮的鼻尖,才让心理压力小了一些:“你似乎没说出你的条件呢!”
“老夫还是想邀请一些宾客,”他搓着戴翡翠扳指的肥手,挤出一个猥琐笑容,“都是至交好友,凝彤这么美,好让他们眼红我老牛吃嫩草。”说着说着,警惕地环顾一下四周。
我懒得再周旋,直截了当道:“凝彤迟早要走的,您将来如何向亲友交代?
陈老爷,我对你十分信不过,不想让凝彤继续下去了!”陈老爷沉默良久,肥硕的肚腩随着呼吸剧烈起伏,他提出一个更高的条件:
“由你来破瓜,如何?”
“为什么?”我心里益发觉得蹊跷,“先前你还说平婚期半年,我不太明白你的用意。直说无妨。”
他再一次陷入沉默,光光的大脑袋上沁出的汗珠顺着皱纹滚落。月光下,那张大脸显得格外阴森狰狞。
“陈老爷必有不寻常的缘由,我们感念你救命之恩,但不想卷入无端事非之中!”
这个老地主给我一种很不安的感觉,我决定带凝彤离开此地,周边游山逛水。
他一把拉住了我,沉默了好久,才缓缓开口:“今年五月份,我最爱的一房妻室,名叫宝珠,出了意外,突然投了井。有人说是因为正夫摘红丸,触犯了星图七宸大神。”声音像是从地底挤出来的。
老地主浑浊的眼里泛起血丝:“七月份,我再娶一房,就是现在的十二娘,依旧摘红丸,半个月后她的床底突然钻出一条' 华珊瑚' 毒蛇,幸亏我早有防备。”他两眼茫然地看着前方,声音闷如破鼓,“此后便消停了。”
“所以你……”我一把揪住他的前襟,“你这老货以花甲之身得凝彤元红,却不以为造孽,还要以她为诱饵?!”
早知人心险恶,但我还是感到一阵恶寒:这老货可能从解救凝彤开始,便是存着这样的算计!
“李公子莫要说我造孽!”老地主眼中寒光乍现,突然爆发的力道竟挣开我的钳制。
他整了整衣襟,金丝辫子在脑后剧烈晃动:“老夫虽年近花甲,年年开仓放粮,修桥铺路,哪次天灾不是带头捐资?!”
“老夫两个儿子死于辽军阵前,一个儿子殁于南越瘴疠。这三子中有两个是我的血脉!”
“当年嶂山剿匪,三十七个土匪窝子,老子带庄户们端了十一个!”他肥厚的手指戳戳自己胸口,“这刀要是再偏三分,现在跟你们说话的早是冢中枯骨了!”他拍着肥厚的胸膛,金牙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我前后有十五房妻室——算上宝珠,共四位身故,哪个没有七八个蓝颜?而且,老夫立过规矩,她们只许找那些娶不起妻子的穷光棍!你看看西水县,哪个富户像我这般,行的是光云太宗设立平婚之制的真正公义!”
话音未落,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肥硕的身躯弯成虾米。
待喘息稍定,他抬起通红的眼睛:“李公子,我知道这个要求过分,可我求助你们有什么不当?!”
他掰着香肠般的手指,“其一,我于凝彤有两度救命之恩!其二,你们既有武功,又是正派侠义之士!其三,我听凝彤说过,你们青云门就是官府侦缉肃奸的衙门!”
他这一番驳斥竟说得我哑口无言。
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这一年来,单我们闽西省西南地区,西水、嶐山、岳青三县,但凡富户摘了妻子红丸的,都有出事的!”我心头巨震:闽西之地,竟然也发生此类事件!
“我们觉得可疑,报了官府,只推说是天谴!”他突然凑近,一股强烈的龙涎香扑面而来,“你说,你信格物之学,这套正夫采花、灾星到家的说辞,你信吗?”
我被他庞然的身形和说不出的气势所迫,竟向后退了半步,微微摇头。
“我前面所有的妻室,都是我开的苞,均没有事,哪里有什么天谴!我最疼的十一娘……宝珠,嫁我之前,是我的掌上明珠!”我直愣愣地看着他。
“宝珠是我痨病而死的一个妻室与外头蓝颜所生……她,当了我十九年的女儿!”
说到此处,他肥硕的后背重重撞上廊柱,捂着脸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呜咽。
那声音像是陈年酒瓮突然漏了底——浑浊、沉闷、绝望,从肥厚的指缝里硬挤出来。
“宝珠……”他喉头滚动,声音嘶哑,“中午叫我吃饭的档儿,突然就投了井……”
他粗短的手指颤抖着比划,“捞出来时,她诃子暗格里还藏着给我俩孩儿的杏虎香囊!虎头上的' 王' 字才绣到一半!”月光下,他浑浊的泪水横溢而出。
“老夫偏不信这个邪!”他突然一拳砸在廊柱上,木屑纷飞,一根木刺扎得他手上血流如注,“非要查到底,看看是哪路鬼神作祟!”
“您是有阅历之人,应当知道,如果不是天遣,而是人祸,……那将是一股很可怕的隐形力量。”我寻思了半响,觉得这事不简单,要先看下他的决心。
他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狰狞的爪痕:“大化十七年,老子带着佃户三进嶂山,有次迷了路断了粮,”他拍着疤痕,“老子在狼窝里打死几个狼崽子填肚子,不巧老母狼回窝,急疯了眼,老子和它大战一场,最后用牙咬断了它的喉管!”这具臃肿苍老的躯壳里,仍沸腾着当年生啖狼血的悍勇。
我突然想起凝彤曾说:女子慕强是天性,我这个软绵绵的小绿奴,当真配不上她和芳华的第一次。
心口如被银针狠扎,呼吸为之一窒。
月光在他金牙上折射出冷光,如同刀锋上的血槽。
这般从草莽蛮荒中厮杀出来的老货,即便我身负武功,也不敢轻撄其锋。
真不知是哪个不知死活的,竟敢往这头老狼最柔软的肚皮上捅刀子。
远处传来沉闷的更鼓声,我仰头望着漆黑的夜空,心中一片茫然:皇帝为何如此急切?
回想起面圣时的情形,那位明明是个温润如玉的君子,怎会为了剿灭元阳教就这般不择手段?
可若不是天子授意,普天之下又有谁能布下这般天罗地网?
“尊夫人可是去元阳庙行过肉身布施后才出的事?”他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发出咔咔脆响:“老夫向来不搭理他们!我的妻室没有一个做过肉身布施的!”他咬牙切齿道,“嶐山县出事的那些富户,也都是如此!”
皇家嫔妃还要做肉身布施呢,此地民风果真彪悍!
“我告诉你,行恶之人,就是元阳教那群秃驴!”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愕然地看着他。
“这两年他们在西水县设商卡收钱,县衙不敢管,老夫带人砸了,又因从不接他们那劳什子' 肉身布施令' ,早就结下梁子了!”
“元阳教这等邪祟,实乃祸国殃民之根!”他重重拍了一下栏杆,“每多一个剃度的壮丁,就要两人供养。此消彼长,简直是在掘我新宋根基!”我这时才意识到陈老爷此案与通县邵春风那类案子截然不同——若宝珠真是被人所害,凶手绝非冲着元阳教的肉身布施之政而来的。
只有一点是相同的:正夫摘元红。
若不是朝廷针对元阳教的行动,难不成这“正夫不能摘元红”还真是什么天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