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帐内的气氛,随着我抛出的三个重磅“礼物”和那个直指核心的问题,变得微妙而躁动。
贵族们交头接耳,眼神在巨大的利益、对巴鲁的残余恐惧以及对未来的盘算间摇摆不定。
低声的议论如同潮水般在帐篷里蔓延。
就在这暗流涌动之际,帐帘突然被猛地掀开,两道略显仓促和狼狈的身影闯了进来。
众人目光齐刷刷望去——正是老汗王的那两个儿子,阿古达木和哈森。
他们年纪不大,约莫十七八岁,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稚气和长期担惊受怕留下的苍白,此刻却强装出几分镇定和愤慨。
我心中冷笑,来得正好!
这两个草包,之前被巴鲁吓得屁滚尿流,躲得无影无踪,如今眼看巴鲁的威信在我连番打击下摇摇欲坠,贵族们心思浮动,便以为时机已到,迫不及待地跳出来想摘桃子了。
也好,省得我再去寻他们。
这种货色,正是我需要的“傀儡”人选。
果然,这对兄弟一进来,看到端坐主位、脸色铁青的巴鲁,又看到帐内众多贵族复杂的神色,以及地上兀术尚未被拖走、依旧触目惊心的血迹,先是瑟缩了一下,随即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般,将目光投向了我,眼神里充满了希冀。
巴鲁看到这两人,眼中凶光毕露,如同被挑衅的头狼。
他猛地一拍案几,震得杯盏乱跳,用塞语厉声呵斥,大意是斥责他们临阵脱逃,不配为汗王子嗣。
阿古达木和哈森既然敢来,自然也准备好了说辞。
兄弟俩你一言我一语,开始与巴鲁激烈地对喷起来。
他们指责巴鲁身为护卫,却狼子野心,趁老汗王新丧,勾结外族,武力篡位;指责他欺凌主母,迫害忠良,将灰狼部带入歧途。
巴鲁一介武夫,冲锋陷阵是把好手,但论起口舌之争,哪里是这两个在贵族圈子里耳濡目染长大的年轻人的对手?
他被驳得面红耳赤,粗重的喘息如同风箱,却一时找不到有力的言辞反击,只能反复强调自己是为了部落的稳定和强大。
“够了!”巴鲁终于恼羞成怒,猛地站起身,如同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他不再试图争辩,而是习惯性地要用他最擅长的方式解决问题——武力!
他用力拍了拍手,帐外立刻涌入七八名膀大腰圆、手持弯刀的心腹亲卫,眼神凶狠地盯着阿古达木和哈森。
“把这个两个污蔑首领、扰乱秩序的逆子给我拿下!”巴鲁怒吼道。
“啊!”阿古达木和哈森吓得魂飞魄散,尖叫一声,如同受惊的兔子般,连滚爬爬地躲到了我的身后,紧紧抓住我的衣袍下摆,声音带着哭腔喊道:
“少统领!韩月少主!救救我们!”
“这个巴鲁不仅篡位,他还……他还强行占有了我们的母亲,将她囚禁在后帐!求少主为我们做主啊!”
他们声泪俱下的控诉,更是坐实了巴鲁的恶行,让帐内不少贵族皱起了眉头。
巴鲁的亲卫们见状,脚步不由得一顿,目光忌惮地扫过我,以及我身后那十几名如同黑铁雕塑、煞气逼人的朔风营战士。
刚才兀术领主被瞬间废掉一只手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我不想给巴鲁任何借题发挥、将矛盾焦点转移的机会。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关头,我缓缓站起身,轻轻拂开抓着我衣角的两个草包王子,目光平静地看向巴鲁和他的亲卫,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
“巴鲁阁下,还有各位大人,稍安勿躁。”我顿了顿,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回自己身上,“今日之事,本是灰狼部内部推举新汗的盛会,本使作为外人,不宜过多干涉贵部内政。”
我这话一出,巴鲁愣了一下,阿古达木和哈森更是脸色惨白,以为我要撒手不管。
我话锋随即一转:“不过,既然两位王子指控阁下行为不端,而阁下亦主张自身权威,口舌之争终究难有结果。依本使之见,不若由在座的各位部落头人、贵族领主,以最公平的方式——投票,来决定灰狼部未来的命运。”
我目光扫过全场:“支持巴鲁阁下继续担任汗王的,请起立表态。”
帐内一片寂静。
贵族们互相观望着,眼神闪烁。
只有巴鲁那几个最核心的死忠,以及一些被他武力威慑已久、暂时不敢反抗的小领主,稀稀拉拉、犹豫不决地站了起来,人数不过十之一二。
巴鲁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
我心中冷笑,继续道:“那么,支持由先汗王子嗣,阿古达木与哈森,继承汗位的,请起立。”
话音刚落,如同风吹麦浪般,刚才还坐着观望的绝大多数贵族,几乎在同一时间齐刷刷地站了起来!
他们的目光坚定,甚至带着一种摆脱压迫的释然和投向新利益的期待。
整个牙帐内,坐着的人反而成了少数。
局势,瞬间明朗。
我看向面如死灰、拳头紧握、身体都在微微发抖的巴鲁,语气带着一丝怜悯,更多的却是冰冷的宣告:
“巴鲁阁下,看来……民心所向,众望所归。您,似乎并不得部落大多数人的拥护啊。”
“我们赢了!我们赢了!”阿古达木和哈森看到这一幕,顿时欣喜若狂,从我身后跳了出来,手舞足蹈,脸上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得意和劫后余生的狂喜,仿佛汗位已经唾手可得。
帐内,支持新王子派的贵族们也开始发出低沉的欢呼和议论,看向巴鲁的目光充满了复杂,但更多的是一种“大势已去”的决绝。
巴鲁孤零零地站在主位前,看着眼前这幕众叛亲离的景象,那双原本充满野心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无边的愤怒、不甘,以及一丝……穷途末路的疯狂。
他知道,自己苦心经营的局面,已经被我这个外来者,用胡萝卜加大棒,彻底摧毁了。
巴鲁那声尖锐的口哨如同饿狼的嚎叫,瞬间撕裂了牙帐内刚刚因“投票”结果而短暂出现的、虚假的平静。
“狼师集合!”
帐外传来沉重、密集而迅速的脚步声,伴随着兵器与皮甲摩擦的铿锵之音!
眨眼间,厚重的门帘被粗暴地掀开,数百名手持雪亮弯刀、眼神凶狠、浑身散发着剽悍之气的塞人武士如同潮水般涌了进来,将整个牙帐内部围得水泄不通!
明晃晃的刀锋对准了在场的所有贵族,以及我和我的朔风营。
刚刚还因为“胜利”而欢欣鼓舞的阿古达木和哈森,瞬间吓得面无人色,再次像鹌鹑一样缩到了我身后,浑身抖得像筛糠。
那些站队支持王子们的贵族们也人人色变,不少人下意识地后退,眼中充满了恐惧。
巴鲁重新挺直了腰杆,脸上恢复了之前的凶狠与得意,只是那眼底深处,依旧残留着一丝对我,或者说对我身后所代表的镇北军力量的忌惮。
他目光越过我,落在我身后那两个瑟瑟发抖的王子身上,狞笑道:
“少统领!”
他刻意提高了音量,以确保所有人都能听见。
“看在上国镇北司的面子上,某家不与你为难!只要你把身后那两个小兔崽子交出来,然后带着你的人,立刻、马上,离开我的营地!某以长生天起誓,保证你们安全离开!否则……”他顿了顿,声音变得阴沉而充满威胁,“就休怪某家不讲情面,今日便要……举旗‘清君侧’了!”
他口中的“清君侧”,不过是为反叛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我心中冷笑,他不敢真的杀我,绝非因为什么“上国使者”的虚名,而是深深地恐惧我那坐镇镇北城、拥兵五万的母亲妇姽!
杀了我,就等于向整个镇北军宣战,他巴鲁还没这个胆量和实力承受母亲的雷霆之怒。
但若我就此退缩,交出王子,灰头土脸地离开,那镇北司在北境的威信将荡然无存!
今日我能被他逼退,明日其他部落就敢有样学样!
还有哪个部族敢再相信镇北司的承诺,敢再站在我们这边?
绝不能退!
我心念电转,脸上却不动声色,甚至缓缓地、一步步地朝着巴鲁走了过去。
我那十四岁少年单薄的身形,与巴鲁那如同巨熊般高大魁梧的身躯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仿佛下一刻就会被对方碾碎。
然而,巴鲁看着我走近,眼神中非但没有胜利者的轻蔑,反而那丝隐藏的恐惧被放大了一些。
他见识过我谈笑间下令断人手腕的冷酷,也见识过我抛出巨大利益分化瓦解他阵营的手段,他摸不透这个看似弱小的少年到底还藏着什么底牌。
我走到他面前,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他粗重的呼吸。
我抬起头,看着他那双带着凶戾和惊疑的眼睛,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般低语:
“巴鲁,做个交易如何?你想不想知道……老汗王临死前,秘密埋藏的那批、足以让你富可敌国的黄金,究竟在什么地方?”
巴鲁的瞳孔猛地一缩!呼吸瞬间粗重起来。老汗王的秘密黄金宝藏,一直是部落里流传的传说,无人知晓真假和地点。
我继续低语,声音充满了诱惑:
“这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兄弟,我可以交给你处置。在场的其他贵族,我也可以不管……但作为交换,你让我带走三个人,并且,我刚才许诺给各部首领的草场、贸易权、借贷之策,全部归你!由你来分配!如何?”
巴鲁眼神剧烈闪烁,显然被“黄金”和独揽大权的提议打动了。
但他看了看周围那些刚刚“背叛”了他的贵族,脸上闪过一丝狠辣,压低声音回道:
“三个人?可以!但这群叛徒,一个都不能留!必须用他们的血,来洗刷对我的不忠!不过……”
他盯着我,“只要你告诉我黄金在哪里,我保证让你和你的人安全离开,这三个人的命,也给你!”
他终究还是更贪心,既要黄金,也要彻底清除异己,巩固权力。
“好!一言为定!”
我仿佛下定了决心,示意他再靠近些,“黄金的位置很隐秘,我指给你看……”
巴鲁不疑有他,或者说,在他潜意识里,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根本构不成任何物理威胁。
他带着一丝急切和居高临下的心态,顺从地俯下了高大的身躯,将耳朵凑近我的嘴边,那粗壮的脖颈完全暴露在我的视线里。
我能清晰地看到他古铜色皮肤下,颈动脉有力的搏动。
就是现在!
眼中寒光一闪!
我一直藏在袖中的右手猛地抽出!
手中握着的,是一把闪烁着幽蓝光泽、显然是淬了剧毒的锋利匕首!
我用尽全身力气,朝着他暴露的脖颈,狠狠地横挥而去!
“噗——!”
利刃切入皮肉的闷响传来!
然而,我毕竟缺乏实战经验,力量控制和角度把握都欠火候。
这志在必得的一击,并未能干净利落地割断他的喉咙。
匕首在砍入他脖颈大半后,竟然被坚硬的颈骨卡住了!
“呃啊啊啊——!”
巴鲁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惨嚎!剧痛让他瞬间反应过来,他猛地向后仰头,双眼圆瞪,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难以置信!
随着他后仰的动作,被卡住的匕首被硬生生带出,创口被撕裂得更大!
灼热的鲜血如同失控的压力泵般,从他的颈动脉狂喷而出,劈头盖脸地溅了我一身!
温热血腥的液体瞬间模糊了我的视线,脸上、衣甲上一片粘稠猩红!
巴鲁双手死死捂住自己喷血的脖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可怕声响,庞大的身躯踉跄着向后倒退,眼中充满了愤怒、绝望和刻骨的怨毒。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从巴鲁俯身到我暴起发难,不过眨眼之间!
帐内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腥逆转惊呆了!
朔风营的战士们反应最快,几乎在我动手的瞬间,已经“锵啷”一声齐齐拔出了兵刃,如同一道黑色的铁壁,瞬间护在我身前,面罩下的目光冰冷地锁定了周围那些因首领受创而陷入短暂混乱的巴鲁亲卫和狼师武士!
“首领!!”
“杀了他们为首领报仇!”
短暂的死寂后,巴鲁的死忠们发出了疯狂的怒吼,帐内的气氛瞬间爆炸,一场血腥的混战,一触即发!
牙帐内瞬间化作血腥的修罗场!
巴鲁捂着喷血的脖子踉跄后退,发出不成调的嗬嗬声,而他麾下最忠诚的“狼师”武士们在短暂的惊愕后,如同被激怒的蜂群,赤红着眼,挥舞弯刀疯狂地扑了上来!
“保护少主!”朔风营发出一声低沉的怒吼。
十五名朔风营战士瞬间收缩阵型,以我和薛敏华以及那两个吓瘫的王子为核心,组成一个紧凑的圆阵。
他们面罩下的眼神没有任何波动,只有冰冷的杀意。
面对从门口汹涌而入的敌人,他们充分利用了牙帐内部空间有限的劣势。
门口狭窄,狼师武士无法一拥而上,只能三五成群地挤进来。而这,恰恰成了他们的死亡通道!
朔风营战士三人一组,轮番上前。
动作简洁、高效、致命!
第一人用包铁的木盾(假设他们配备了简易盾牌)格开劈来的弯刀,第二人长矛如毒蛇出洞,精准地刺入敌人咽喉或心窝,第三人则负责补刀和警戒侧翼。
配合默契,如同杀戮机器。
“噗嗤!”
“咔嚓!”
利刃入肉声、骨骼碎裂声、垂死惨叫声不绝于耳。
冲进来的狼师武士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铁壁,一个接一个地倒在血泊之中。
他们的悍勇在朔风营经过现代理念锤炼的战术配合和绝对纪律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顷刻间,牙帐门口便堆积了二三十具尸体,粘稠的血液汇聚成洼,腥气冲天。
然而,敌人毕竟人多,而且杀红了眼。朔风营再是精锐,也只有十五人,久守必失。必须尽快打破僵局!
我的目光迅速扫过帐内那些蜷缩在角落、吓得魂不附体的塞人贵族。
混乱中,一个须发皆白、穿着相对庄重、眼神虽惊惧却尚存一丝理智的老者引起了我的注意。
他是灰狼部的大长老之一,素来以稳重着称,在部落中颇有威望。
机会!
我猛地冲过去,一把将他从角落里拽了出来,沾满巴鲁鲜血的脸庞凑近他,声音急促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长老!想活命吗?想让部落免于一场灭顶之灾吗?”
老者吓得浑身哆嗦,连连点头。
“让外面这群人住手!立刻!”我盯着他的眼睛,语速飞快,“告诉外面那些狼崽子,放下武器,退回各自营地!我以大虞镇北司少主的名义保证,只诛首恶巴鲁一人,绝不牵连其他!所有狼师将士,只要放下武器,过往不究,生命财产,皆得保全!”
看到老者眼中还有犹豫,我立刻抛出了无法拒绝的诱惑:“事情平息后,匈人的三块草场,随你优先挑选一块!我韩月,说到做到!”
“草场!”老者浑浊的眼睛瞬间爆发出惊人的亮光,恐惧被巨大的利益瞬间冲散!一块肥美的草场,足以让他的家族兴盛数代!
“好!好!少统领一言九鼎!”他像是瞬间注入了勇气,猛地挣脱我的手,转身面向混乱的帐口,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用塞语声嘶力竭地吼道:
“住手!全都给我住手!长生天在上!听我号令!狼师的勇士们,放下武器!退后!退后!”
他的声音苍老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在喊杀声中异常突兀。不少正在拼杀的狼师武士动作一滞,下意识地回头看来。
老者继续吼道:“巴鲁倒行逆施,触怒上国天使,已是长生天弃子!少统领承诺,只诛巴鲁,不究我等!放下武器者,皆可活命!顽抗者,死路一条,累及家族!”
与此同时,我对着其他惊魂未定的贵族们厉声喝道:“各位大人!还想活命的,立刻从后帐离开,召集你们本部人马,弹压叛乱,肃清巴鲁余党!快!”
生死关头,又有大长老带头,贵族们如梦初醒,连滚爬爬地冲向牙帐的后门,狼狈不堪地逃离了这个血腥之地,赶回去调动自己的部族武装。
而我,在发出指令后,毫不犹豫地拉起薛敏华,对朔风营喝道:“交替掩护,撤!”
我可不打算把性命完全寄托在这些刚刚被震慑住的野蛮人身上。
万一他们杀红了眼,或者有巴鲁的死忠不顾一切,后果不堪设想。
先脱离最危险的区域再说。
朔风营战士立刻变阵,一边继续格杀冲上来的死硬分子,一边护着我和薛敏华、以及那两个连路都走不稳的王子,迅速向牙帐后方移动。
事实证明,我的判断是正确的。
巴鲁凭借武力上位,对部下多有欺凌,强占他人妻女财产之事屡见不鲜,早已埋下怨恨的种子。
此刻他身受重伤(眼看是活不成了),大长老出面安抚,镇北司的承诺和威慑,加上其他部落正在聚集兵力的消息传来……狼师的抵抗意志迅速瓦解。
当最后几个叫嚣着为首领报仇的死硬分子被朔风营无情砍翻后,剩下的狼师武士看着门口堆积如山的同伴尸体,又看看彼此眼中同样的恐惧和茫然,不知是谁先带的头,“哐当”一声,弯刀被扔在了地上。
如同连锁反应,越来越多的武器被丢弃。狼师武士们缓缓后退,让开了道路,眼神复杂地看着我们这群煞神在他们敬畏的目光中,从容撤离。
牙帐内的血腥厮杀暂时停歇,但灰狼部营地内的权力更迭与清算,才刚刚拉开序幕。
而我们,带着一身血污和初步达成的目标,暂时退入了未知的夜色之中,寻找安全的落脚点,以观其变。
塞人灰狼部的权力风暴,在血腥与利益的交织下,以一种近乎残酷的效率迅速平息。
巴鲁重伤不治的消息如同野火般传遍营地,他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死忠,在失去主心骨、面对各部联合起来的武装以及我代表镇北司做出的“不追究”承诺后,很快便作鸟兽散。
我顺势将巴鲁原先控制的地盘、人口和牲口,当作甜点分给了那些在关键时刻“站对”了位置,或至少保持了中立的部落头人。
拿到实实在在好处的头人们自然是喜笑颜开,对我这位“少统领”更是感恩戴德,前呼后拥。
然而,我还没来得及享受这片刻的安宁,新的麻烦便如同草原上的臭鼬,迫不及待地钻了出来。
外部的压力一旦消失,内部潜藏的脓疮便开始溃烂。
老汗王的那对宝贝儿子——阿古达木和哈森,在共同的敌人巴鲁倒下后,几乎立刻就撕下了勉强维持的兄弟情谊,为了那顶染血的金狼皮王冠,开始了丑陋的窝里斗。
当晚,我正趴在一顶由某个投诚贵族进献的、铺着柔软雪豹皮的豪华帐篷里,闭目享受着薛敏华那双灵巧而力道恰到好处的手在我背上、肩颈处揉捏推拿。
连日来的精神紧绷和血腥厮杀带来的疲惫,在她娴熟的按摩技巧下渐渐舒缓。
薛敏华低眉顺目,动作轻柔,仿佛将所有的心神都倾注在指尖,只有偶尔掠过她丰腴侧脸的烛光,映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神色。
就在这难得的松弛时刻,帐篷的门帘被人有些鲁莽地掀开了。阿古达木,那个稍显急躁冲动的哥哥,带着一身酒气和急切闯了进来。
“少统领!韩月少主!”他噗通一声就跪倒在我榻前,脸上堆满了谄媚和焦虑,“请您一定要帮帮我!哈森他……他狼子野心,想要独吞汗位!这汗位本该是我的,我是长子!”
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贪婪和孤注一掷的光芒:“只要少主您助我登上汗位,我阿古达木对长生天起誓,日后灰狼部唯镇北司马首是瞻!必有……必有重谢!”
说着,他仿佛想起了什么,连忙朝帐外拍了拍手。
随着一阵香风,四五个穿着轻薄纱丽、身段窈窕、面容姣好、带着明显西域风情的年轻女子,怯生生地低着头走了进来。
她们青春靓丽,如同刚刚绽放的花朵,眼神中带着惶恐和对未来的茫然。
“少主,”阿古达木指着这些女子,语气带着几分得意,“这些都是我从巴鲁那狗贼的后帐里精心挑选出来的,个个都是处子,舞姿曼妙,最是解语……聊表心意,还望少主笑纳,务必助我!”
我半眯着眼睛,目光在那几个瑟瑟发抖的少女身上扫过,心中毫无波澜,甚至觉得有些可笑。
用女人来贿赂?
真是……毫无新意,也低估了我的胃口。
我既不缺女人,更对这等毫无根基、只能作为玩物的赠品不感兴趣。
我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慵懒地挥了挥手,示意薛敏华暂停按摩。
我坐起身,看着跪在地上的阿古达木,语气平淡得不带丝毫情绪:“阿古达木王子,你的心意,本使知道了。此事关系重大,容我思量一番。你先回去等消息吧。”
阿古达木见我既未答应也未明确拒绝,心中七上八下,但又不敢多言,只得连连磕头,说了无数感恩戴德的话,然后悻悻然地带着他那份“厚礼”退了出去。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在这各方眼线密布的部落营地。阿古达木前来求助并进献美女的消息,几乎立刻就被他弟弟哈森知晓了。
哈森的营帐内,烛火摇曳。他听完心腹的汇报,嘴角勾起一抹与他年轻面容不符的阴冷和讥讽。
“我那个愚蠢的哥哥,”他晃动着手中的银杯,里面是殷红的葡萄美酒,“他以为少统领那样的少年英雄,会看得上那些娇滴滴、除了脸蛋一无是处的小姑娘?真是可笑!”
他放下酒杯,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算计,对自己的心腹低声吩咐道:“去,有请我阿娜(母亲)过来一趟。”
没多久,帐篷门帘再次被掀开,一位身姿高挑曼妙的成熟女性款步走了进来。
她便是老汗王的阙氏,哈森的亲生母亲。
尽管已年近四十,历经风霜,但岁月似乎格外眷顾她,并未夺走她的美貌,反而沉淀出一种年轻女孩绝难拥有的雍容与风韵。
她穿着一身暗红色的塞人贵族长裙,裙摆缀着细小的金铃,行走间摇曳生姿,水蛇般的腰肢和丰腴挺翘的臀部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
她的脸庞带着塞人女子特有的深邃轮廓,一双美眸如同草原上的星辰,虽隐含一丝忧愁,却更添神秘魅力。
这便是曾被巴鲁强行霸占的老汗王遗孀。
“哈森,我的儿子,这么晚叫阿娜来,有什么事?”阙氏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依旧柔和动听。
哈森站起身,走到母亲面前,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阿娜,您被迫改嫁给巴鲁那逆贼,虽非您所愿,但在部落长老们看来,终究是……有损清誉,是一条罪过。”
阙氏闻言,美丽的脸上掠过一丝痛苦和屈辱,她微微侧过头,没有反驳。
哈森继续道:“如今,托长生天庇佑,更要感谢韩月少统领的鼎力支持,我们兄弟才能重夺汗位,为您,为父汗洗刷耻辱!这份恩情,我们必须重重答谢!”
阙氏点了点头,语气恢复了平静:“这是自然。不知我儿打算用什么作为谢礼?是部落里最好的骏马,还是我那里还存着的一些先汗留下的黄金首饰?我这就去取来……”
“不,阿娜。”哈森打断了她的话,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奇异而冷酷的笑容,“那些俗物,如何能配得上少统领的身份和恩德?他帮助我们夺回的,是整个灰狼部!”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紧紧锁住自己的母亲,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需要献上的,是足以匹配这份恩情的、最珍贵也最能表达我们诚意的礼物。”
他顿了顿,在阙氏逐渐变得惊愕和难以置信的目光中,缓缓吐出了那句石破天惊的话:
“我需要的,是把您——我的阿娜,老汗王尊贵的阙氏,作为礼物,献给韩月少统领。”
帐篷内,烛火猛地跳动了一下,映照着阙氏瞬间苍白的脸,和哈森那双充满了权力欲望、再无半分母子温情的眼睛。
塞人古老而残酷的“父死子继”传统,在这一刻,以一种极其扭曲的方式,再次上演。
哈森之所以会产生如此惊世骇俗的念头,并非一时冲动。
那日在牙帐之外,他混在人群中,亲眼目睹了我面对巴鲁派出的那个金发碧眼、年轻娇媚的女奴时,非但没有丝毫动容,反而毫不留情地一脚将其踹翻。
那一脚的果决与冷漠,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他当时便暗自思忖:这位年纪轻轻的虞朝少主,似乎对寻常男子趋之若鹜的年轻美女并不感兴趣。
虽然这种“癖好”在草原上显得有些异类,但哈森深知,人的欲望本就千奇百怪。
尤其是当他注意到我身边始终跟随着那位风韵犹存、气质温婉的薛夫人,两人之间虽以主仆相称,但那种若有若无的默契与亲近,更让他邪恶地确信——这位韩少主,恐怕是偏好更为成熟、更有风情的妇人。
普通的成熟女子,要么已有家室牵绊,要么身份低微,难以彰显诚意,更无法与“报答夺回部落”这等大恩相匹配。
思来想去,哈森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自己那刚刚摆脱巴鲁魔爪、身份尊贵且风韵绝伦的母亲身上。
这简直是天造地设的“厚礼”!
既能投其所好,又能将灰狼部与强大的镇北司通过一种极其牢固的方式捆绑在一起。
营帐内,烛火将哈森脸上那份混合着算计与冷酷的神情映照得格外清晰。他看着脸色苍白、眼神震惊的母亲,语气却愈发“恳切”和“理性”:
“阿娜,您知道的,儿子我心里早已有了心仪的姑娘,断无……断无迎娶自己母亲的道理,那会遭长生天唾弃的。”他先撇清自己,堵住母亲的退路,“而您若就此守寡,或是随意改嫁部落中其他人,以您的身份和年纪,又能寻到什么好归宿?不过是徒增烦扰,甚至可能再次沦为权力争夺的牺牲品。”
他话锋一转,将目标引向我:“但韩月少主不同!他天资聪颖,谋略深远,武勇……呃,虽不显于外,但麾下精锐足以震慑草原!更重要的是,他年轻,英俊,未来不可限量!您若跟了他,不仅后半生有了依靠,对我们灰狼部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这是为了部落,也是为了您自己啊,阿娜!”
阙氏听着儿子这番看似为她着想,实则将她当作货物般权衡利弊的话语,心中充满了屈辱、悲哀和一丝荒诞。
她保养得宜的脸上泛起尴尬的红晕,声音带着苦涩和挣扎:“哈森!你……你糊涂!我今年已近四十,比少统领年长太多!这……这成何体统?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少主他……他那么年轻,怎么可能……”
“年龄不是问题!”哈森打断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草原上的雄鹰,岂会在意雌鹰的羽色稍暗?重要的是价值与诚意!阿娜,您要相信儿子的判断,也要相信您自己的魅力。”
他见母亲依旧犹豫,便压低了声音,说出了更加具体的、近乎羞辱的安排:“阿娜,您听我说。今晚,您好好沐浴,用上最香的香料,穿上……穿上那套最衬您身段的、领口稍低些的裙袍,戴上父汗留给您的那些最名贵的黄金宝石首饰。”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继续道:
“然后……然后您委屈一下,躲进那个用来进献珍宝的大箱子里。我会让两名最可靠的心腹侍卫,将您……将您抬到少统领的营帐中去。等少统领打开箱子,看到盛装之下、光彩照人的您,定然明白我们的诚意!”
阙氏听到这个如同进贡物品般的安排,羞愤得几乎要晕厥过去,身体微微颤抖。
让她,尊贵的老汗王阙氏,像一件货物一样被藏在箱子里送给一个少年?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然而,看着儿子那双充满了权力欲望、再无半分温情的眼睛,想到部落如今的局面,以及自己飘零无依的未来……她最终,还是在巨大的悲哀和一丝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对那个神秘少年统领的好奇与隐约期盼中,极其缓慢而沉重地,点了点头。
泪水无声地从她眼角滑落。
“我……我知道了。”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认命般的绝望。
哈森见状,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仿佛完成了一笔极其划算的交易。
不久后,在侍女们复杂而沉默的服侍下,阙氏褪下了象征身份的厚重袍服,浸泡在洒满花瓣和香料的温水中。
她机械地清洗着身体,思绪却飘向了未知的远方。
沐浴完毕,她换上了哈森指定的那套华美而性感的裙袍,冰冷的黄金宝石首饰贴在肌肤上,沉甸甸的,如同她此刻的心情。
最后,在侍女们不忍的目光中,她蜷缩着丰腴成熟的身体,钻进了那个铺着柔软丝绸、却如同囚笼般的巨大木箱之中。
箱盖合上的那一刻,黑暗吞噬了她,只剩下心跳声在耳边轰鸣。她被命运的浪潮和亲生儿子的算计,推向了一个完全未知的境地。
帐篷内,暖黄的烛光摇曳,将气氛烘托得有些暧昧。
我正慵懒地趴在薛敏华丰腴柔软的大腿上,鼻尖萦绕着她身上那股混合着皂角清香与成熟女性特有体香的温润气息。
她修长的手指正力道适中地揉按着我的太阳穴,缓解着连日来的疲惫。
或许是这氛围太过放松,或许是她无微不至的照料让我心生亲近,我那只不老实的手,不知不觉间便悄悄滑到了她的腰间,然后得寸进尺地向上探索,隔着薄薄的衣衫,精准地覆盖在了她一侧饱满高耸的峰峦之上。
“呀!”薛敏华猝不及防,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喘,娇躯微微一颤,按在我太阳穴上的手指都停了下来。
她脸颊瞬间飞起两抹红霞,眼神羞怯中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纵容,低头看着我,声音带着些许嗔怪,却又软糯无比:“少主……您……您又不老实了……”
我嘿嘿一笑,非但没有收手,反而故意轻轻捏了一下。那惊人的弹性和丰硕的手感,让我这少年心性也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马。
薛敏华被我这般轻薄,更是羞得耳根都红了。
她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眼神一横,竟直接伸手到背后,利落地解开了胸衣的扣绊。
随着束缚的松开,那对浑圆傲人的雪白巨乳几乎要弹跳而出,在烛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顶端的蓓蕾如同熟透的樱桃,微微颤动着。
她抓住我的手,直接按在了那毫无隔阂的滑腻肌肤上,声音带着颤抖,却异常清晰地问道:“少主……若是……若是想要奴家侍寝……奴家……奴家今晚便是您的人……”
掌心传来的极致触感和她这近乎直白的献身,让我浑身血液都似乎加速流动起来。
然而,残存的理智和某种莫名的坚持让我猛地抽回了手,有些狼狈地坐起身,扯过旁边的袍子裹住自己,语气带着刻意的正经:“薛夫人!注意……注意节操!我们……我们这样子不合适!快把衣服穿好!”
薛敏华见我如此反应,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复杂情绪。她默默地拉好衣衫,重新系上扣绊,脸颊上的红晕尚未褪去。
就在我们两人之间气氛尴尬又微妙,一个想继续“不老实”,一个半推半就之际,帐篷外传来了朔风营士兵低沉而清晰的声音:
“少主,哈森王子派人给您送来一个礼物,是个大箱子,您看如何处置?”
我正心烦意乱,想也没想就挥手道:“抬走抬走!什么礼物,本使没兴趣!”
然而,门外的士兵却迟疑了一下,补充道:“少主……箱子……箱子里面,好像有活物。属下似乎听到了……呼吸声。”
“活物?”我内心猛地一凛。哈森这个时候送个活物过来?什么意思?难道是某种珍奇异兽?还是……?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我定了定神,沉声道:“抬进来!”
两名朔风营士兵依言将一个装饰华丽、体积不小的木箱抬了进来,放在帐篷中央,然后躬身退了出去,继续在外警戒。
我和薛敏华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神秘的箱子上。
帐篷内一时间只剩下烛火燃烧的噼啪声,以及……从那箱子里传来的,极其细微,但确实存在的、带着紧张感的呼吸声。
我示意薛敏华退后一些,自己则小心翼翼地上前,深吸一口气,伸手搭在了箱盖的铜扣上。
轻轻一扳,铜扣弹开。
我缓缓将箱盖掀起一条缝隙——
顿时,一股浓郁而独特的、混合着高级香料与成熟女性温软体香的气息,如同被禁锢许久般,瞬间从箱内弥漫开来,充斥了整个帐篷!
这香气……绝非野兽!
我心中疑窦丛生,猛地将箱盖完全掀开!
烛光毫无保留地照入箱内,里面的景象让我和薛敏华都瞬间屏住了呼吸!
箱子底部,铺着昂贵的丝绸软垫。而蜷缩在软垫之上的,根本不是预想中的奇珍异兽,而是一个活色生香、千娇百媚的成熟美人!
她穿着一身极其暴露、近乎透明的绯红色纱质舞裙,裙摆短得只堪堪遮住大腿根部,将两条雪白修长、圆润丰腴的玉腿完全暴露在外。
低垂的领口更是开得极深,一道深邃诱人的乳沟清晰可见,那对饱满浑圆的酥胸在轻薄纱衣下若隐若现,随着她紧张的呼吸而微微起伏。
她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容貌艳丽绝伦,带着塞人女子特有的深邃轮廓和一股雍容华贵的气质,但此刻那双如同星辰般的美眸中,却充满了惶恐、羞耻,以及一种我见犹怜的哀求。
她像一只受惊的猎物,楚楚可怜地蜷缩着,仰头望着我,眼神复杂难明。
这……这不是老汗王的阙氏吗?!哈森他……他竟然把自己的亲生母亲当作礼物,如此打扮,塞进箱子里送了过来?!
这突如其来的、极具冲击力的一幕,让我大脑一片空白,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而站在我身后的薛敏华,看清箱中之人后,更是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眼神中充满了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强烈的危机感。
帐篷内的气氛,瞬间从方才的暧昧尴尬,跌入了另一种更加诡异、更加紧张的凝滞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