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气味与谎言

葬礼后的第七天,林晚在房间里盯着床头那本厚重的相册。

他翻到父亲生前的最后一组照片——五十岁生日宴上,那个妖艳的女人挽着父亲的臂弯,笑得像一朵淬毒的花。

林晚的手指擦过照片上父亲的脸,胃里一阵翻搅。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苏曼的三任前夫:第一任死于游艇事故,尸体一周后才冲上岸;第二任突发急性过敏,抢救无效;第三任更离奇,在自家车库一氧化碳中毒。

每一桩都像是意外,每一桩最终都不了了之。

而现在,轮到他父亲了——心脏病发,死时嘴里还喊着什么袜子的胡话,成了全城的笑柄。

“破鞋。”林晚低声吐出这个词,感到一种肮脏的快意。

但随即,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向衣柜底层。

那里藏着他昨天刚“拿”来的东西——苏曼晨跑后换下的运动袜,棉质的,还带着她脚掌的压痕和淡淡的汗味。

他恨她。他更恨自己。

下午三点,敲门声准时响起。林晚迅速合上相册,把它塞到枕头下。

“小晚,开门。”苏曼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甜腻得像融化的糖浆。

林晚盯着门把手,幻想自己抄起什么砸过去。但他最终只是深吸一口气,拉开了门。

苏曼端着一盘水果站在门口,今天穿着居家服,素颜,却依然美得刺眼。

她的脚上套着一双浅灰色的短袜,边缘有些松垮——正是林晚最喜欢偷的那种,穿了一整天后自然松弛的状态。

“吃点水果。”她自然地走进房间,仿佛这是她的领地。

林晚僵在原地,眼睛无法控制地落在她的脚上。

那双袜子的脚跟处有些发黄,前掌部分因为走路摩擦而起了细小的毛球。

他想象着脱下这双袜子后,会是怎样一种气味——不是香水,不是洗衣液,而是皮肤与织物摩擦一整天后最原始的味道。

“你父亲的事,我很抱歉。”苏曼在电脑椅上坐下,双腿交叠。那双裹在袜子里的脚就在林晚眼前晃荡。

林晚咬紧牙关。他想说“是你杀了他”,但话卡在喉咙里,变成含糊的咕哝。

苏曼似乎没注意到他的异样,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这个给你。”

林晚没接。

“打开看看。”苏曼把盒子放在床边,自己则站起身,在房间里慢慢踱步。她的脚踩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林晚盯着盒子,最终还是打开了。里面是一双全新的黑色丝袜,高档品牌,旁边还有一小瓶香水。

“这是我最常用的香型,”苏曼背对着他说,声音里带着刻意的温柔,“我想你会喜欢。”

林晚盯着那瓶香水,胃里一阵恶心。

他讨厌这种甜腻的人工香气,讨厌它掩盖了本该有的真实气味。

他喜欢的——他羞愧地承认——是袜子脱下时那股淡淡的酸味,是脚趾缝里积攒了一整天的微醺气息,是织物吸附了皮肤油脂后形成的独特印记。

“我不需要这些。”他把盒子推远,声音生硬。

苏曼转身,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是吗?那你需要什么?”

她的脚在地板上轻轻点了一下,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林晚的心脏狂跳。

他需要她脚上那双袜子——不是新的,不是香的,是穿过的、带着她身体印记的。

这个念头让他想吐。

“我什么都不需要。”林晚站起来,想结束这场对话,“你可以出去了。”

苏曼没动。她走近一步,突然伸手从林晚的枕头下抽出了那本相册。动作快得来不及反应。

“怀念父亲?”她翻开相册,停在生日宴那页,“那天他真高兴,喝了好多酒……一直拉着我的手,说我穿丝袜的样子特别美。”

林晚的脸色变得惨白。

苏曼合上相册,直视他的眼睛:“我知道你拿我的东西。运动袜、丝袜、甚至……”她顿了顿,笑容加深,“内衣。”

“我没有——”林晚的否认软弱无力。

“监控拍得很清楚。”苏曼从包里拿出手机,点开一段视频——画面里,林晚深夜溜进她的衣帽间,拿起她白天穿过的袜子,深深埋进去呼吸。

空气凝固了。

“你喜欢这种味道,对吗?”苏曼的声音压得很低,“不是香水的味道,是穿过的味道。”

林晚浑身颤抖,羞耻感像沸水一样浇遍全身。他最隐秘的欲望,最肮脏的秘密,就这样赤裸裸地展现在这个他憎恨的女人面前。

“我可以把这些视频发给任何人,”苏曼把手机收回,“也可以什么都不做。看你怎么选。”

她走到门口,又回头:“哦对了,那双新袜子还是送你了。喷上香水,也许你会喜欢上更……高雅的味道。”

门关上了。

林晚站在原地,很久没有动弹。

然后他突然冲向那个盒子,抓起里面的丝袜和香水瓶,狠狠砸向墙壁。

玻璃瓶碎裂,甜腻的香气在空气中炸开,让他一阵反胃。

但几分钟后,他跪在地上,捡起了那双丝袜。

织物柔软顺滑,是最高档的材质。

他盯着它,想象它包裹苏曼双脚的样子——想象五个脚趾在丝袜里轻微活动的轮廓,想象脚掌行走时织物产生的褶皱,想象一天结束后,袜尖和脚跟处淡淡的汗渍。

他恨她。但他更恨自己无法控制的身体反应。

那天晚餐,林晚没有下楼。晚上九点,他的房门被敲响。

“开门,小晚。”苏曼的声音里多了一丝不容置疑。

林晚打开门,看见她端着一碗面站在门口。她的脚上换了一双干净的棉袜,纯白色,看起来柔软厚实。

“你一天没吃饭。”她径自走进来,把碗放在桌上,“吃。”

命令式的语气。林晚僵硬地坐下,拿起筷子。面还温热,是他小时候最喜欢的雪菜肉丝面——父亲常做的那种。

“你父亲教我的,”苏曼坐在他对面,双手交叠,“他说你最爱吃这个。”

林晚的手抖了一下。父亲。这个曾经为他做面的人,现在躺在冰冷的坟墓里。而凶手就坐在对面,看着他吃面。

“你为什么嫁给他?”林晚突然问,眼睛盯着碗里的面。

苏曼沉默了几秒:“因为他对我好。”

“对你前几任丈夫不好吗?”

空气突然变冷。苏曼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种锐利的东西:“有些事,小孩子最好别问。”

“我不是小孩子。”林晚抬头,第一次直视她的眼睛,“我知道他们都死了。我也知道我爸是怎么死的。”

两人对视着,某种无声的战争在空气中爆发。

然后苏曼笑了,那种美艳而危险的笑容:“那你打算怎么办?报警?说我杀了你父亲?证据呢?”

她站起身,走到林晚身边,俯身在他耳边轻声说:“你连自己床底下藏着我穿过的袜子都不敢告诉别人,还敢指控我杀人?”

她的气息喷在他的耳廓,带着温热和某种花香。林晚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绷紧。

“从明天开始,每天下楼吃饭。”苏曼直起身,恢复了那副温柔继母的模样,“周末有老师来,教你一些……女孩子该会的东西。”

“我不是——”林晚想反驳。

“你是。”苏曼打断他,手指轻轻拂过他的脸颊,“你想成为的样子,我可以帮你实现。代价很小,只是……听话。”

她离开后,林晚坐在黑暗里很久。

他最终爬向床底,拖出那个藏起来的盒子。

里面整整齐齐叠放着苏曼穿过的袜子——运动袜、丝袜、棉袜,每一双都有不同程度的穿着痕迹。

他拿起最旧的一双,灰色棉袜,脚跟处已经磨得很薄。没有犹豫,他把脸埋了进去。

那一瞬间,恨意与欲望在体内爆炸。

他恨这个女人,恨她夺走了父亲,恨她看穿了他最肮脏的秘密,恨她如此游刃有余地操控一切。

但他更恨自己——恨自己对着她穿过的袜子就能兴奋,恨自己明明知道她是凶手却不敢反抗,恨自己身体里那头永远喂不饱的野兽。

凌晨两点,林晚在浴室里盯着镜中的自己。

他穿上苏曼送的那双新丝袜,黑色的织物包裹住他的腿,一直延伸到腰部。

然后他拿出偷来的那支口红——苏曼用过的,顶端还残留着她的唇形。

他在镜子上缓缓写下两个字:复仇。

但镜子倒影里,那个穿着丝袜、嘴唇鲜红的影像,看起来更像一个笑话。

楼下书房,苏曼看着监控屏幕。画面里,林晚对着镜子涂口红的动作笨拙而生涩,但眼里有种她没预料到的火焰——不是欲望,是仇恨。

有趣。

她关掉监控,拨通一个电话:“小张,帮我准备些东西。不要新的,要穿过的。对,旧的,最好有……使用痕迹。脚趾和脚跟部位要明显些。”

挂断电话后,她走到窗前,望着深夜的花园。

计划需要调整。

这个男孩比她想的更复杂——他恨她,但又沉迷于她留下的气味。

这种矛盾可以成为绝佳的杠杆。

“恨我也没关系,”她轻声自语,嘴角勾起,“只要这恨能让你离不开我。”

窗玻璃上,映出她美艳而冷酷的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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