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假期的第二天,阳光正好。
陈思思睡到了自然醒,这是她进入高中以来,睡得最沉、最香的一觉。
没有被考试的压力惊醒,也没有因为对未来的焦虑而辗转反侧。
她的精神状态好得出奇,像一块被彻底擦拭干净的玻璃,清澈透亮。
餐桌上,苏晴准备了丰盛的早餐。小米粥熬得火候恰到好处,小笼包热气腾腾。一切都显得那么温馨,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小姨,你手艺太好了吧!”陈思思咬了一口包子,幸福地眯起了眼。
苏晴的脸上带着一种平静的、几乎看不出情绪的微笑,只是用眼神示意她多吃点。
她的动作有些机械,倒豆浆的姿势标准得像是设定好的程序,但这一切在陈思思眼里,都被解读为小姨内向、温柔的性格。
苏媚坐在女儿身边,为她夹菜,眼中满是慈爱。
然而,在那慈爱的深处,隐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惊恐。
因为她发现,陈默,那个创造了这个“温馨”地狱的恶魔,甚至没有出现在餐桌上。
他不需要了。
他的意志,已经像空气一样,弥漫在这个家的每一个角落。她们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是在他预设的轨道上运行。
“妈,昨天那个催眠真的好神奇,”陈思思一边喝粥一边说,“我昨晚又梦到你了。”
苏媚的心猛地一紧,握着筷子的手微微颤抖。“哦?梦到……梦到什么了?”
“就梦见你和小姨,还有表哥,我们一家人都在一个很漂亮的花园里,”陈思思努力回忆着梦境的细节,“花园中间有个雕像,我们都在对着雕像祈祷。然后……然后你就开始跳舞,跳得特别好看,像……像是在祭祀一样。”
苏媚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
她知道,那不是梦。
那是潜意识在对昨天的“布道”进行加工和美化。
那个跪在陈默脚边的屈辱画面,在女儿的梦里,被转译成了“在花园里对着雕像跳祭祀的舞蹈”。
“潜意识是不会说谎的,”陈默的声音突兀地在苏媚和苏晴脑内的微型耳机中响起,冰冷而清晰,“它只会用它能理解的方式,去解读『神迹』。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加深这个『锚点』。”
“妈妈,”指令下达,“去,给你外甥女展示『服务的喜悦』。”
苏晴正端着一盘水果从厨房走出来,听到指令,她的身体有了一瞬间的僵滞。
她看了一眼正兴高采烈地说着梦境的陈思思,那张年轻、纯净的脸,像一把尖刀刺进她的心脏。
但指令就是法则。
她走到陈思思身边,将果盘放下。然后,她做出了一个在陈思思看来极其奇怪的举动。
她没有坐下而是蹲了下来。
“思思,你的鞋带散了。”苏晴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超乎寻常的柔和。
“啊?哦哦,我自己来就行!”陈思思连忙低头,想要自己系。
但苏晴却温柔地按住了她的脚踝。
她的动作是那么的自然,那么的充满“爱意”,仿佛一个长辈在照顾最疼爱的晚辈。
她垂下头,那柔顺的发丝滑落,遮住了她空洞的眼神。
她用一种近乎于虔诚的姿态开始为陈思思系鞋带。
这个动作对于一个正常的长辈来说或许有些过于“卑微”。
但在陈思思的潜意识里,昨晚植入的“奉献=爱”的逻辑链,开始被激活了。
她“看”到的不再是一个长辈在为晚辈系鞋带。
她“看”到的是,家庭中的另一位女性成员(小姨),正在对她这个“家庭的新希望”,表达一种“服务”的喜悦。
这个行为,与她梦中“祭祀”的画面,开始产生了微弱的共鸣。
她感到了一丝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一种被重视、被宠爱的温暖感觉。
“小姨,你不用这样的,太不好意思了。”她嘴上说着,身体却没有抗拒。
苏晴系好鞋带,抬起头,脸上露出了一个程序化的、完美的微笑。“一家人,就应该互相照顾。”
耳机里,陈默的声音带着赞许:“很好。『服务』与『爱』的锚点,已经初步建立。苏媚,现在,轮到你了。强化『分享』的概念。”
苏媚的心在滴血。
她看着女儿那毫无防备的、享受着“宠爱”的表情,知道自己必须行动。
她拿起一颗剥好的葡萄,没有直接递给女儿,而是自己先含进了嘴里。
她用舌尖轻轻地、缓慢地,将那颗葡萄在口腔里滚了一圈,沾染上自己的津液。
然后,她凑到女儿嘴边,用一种无比亲昵的、仿佛在喂养雏鸟般的姿态,柔声说:“思思,尝尝这个,妈妈帮你『暖』过了,特别甜。”
这个行为,在任何正常的母女关系中,都显得过分亲密,甚至有些怪异。
陈思思愣住了。她看着母亲凑过来的、沾着晶莹津液的嘴唇,和那颗紫色的葡萄,一种本能的抗拒感油然而生。
但就在这时,她脑海深处,昨晚那低频的嗡鸣声,仿佛又微弱地响起了一瞬。
她潜意识中,“爱=绝对的信任=分享”的逻辑链条被瞬间激活。
抗拒感,迅速被一种“被母亲无条件信任和分享”的幸福感所取代。
妈妈在和她分享最甜蜜的东西,这是“爱”的最高表现形式。
拒绝,就等于拒绝“爱”。
她的理智还在犹豫,身体却已经顺从地、微微张开了嘴。
当那颗滑腻的、带着母亲体温和味道的葡萄,滑入她的口腔时,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禁忌与甜蜜的感觉,像电流一样窜过她的全身。
她的脸颊瞬间变得绯红。
苏媚看着女儿吃下那颗葡萄,看着她脸上那迷茫又带着一丝羞涩的红晕,她知道,第二个锚点,已经深深地钉进了女儿的灵魂。
“服务的喜悦”与“分享的亲密”。
这两个看似温馨的词汇,在这一刻,成为了开启地狱之门的两把钥匙。
而在不远处的画室里,陈默通过客厅的监控摄像头,欣赏着这完美的一幕。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如同艺术家完成杰作般的、心满意足的微笑。
他知道,这颗纯洁的苹果上,已经留下了第一排浅浅的齿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