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孤立,从那一天变成了现实。
魔罗带来的灵石被迅速分发下去。
整个天剑宗都活了过来。
干涸的灵脉像是被注入了强效的药剂,重新开始微弱地搏动。
练功场的弟子们脸上重新洋溢着喜悦。
丹房的炉火彻夜不熄,浓郁的药香再次飘满了山门。
每个人都在赞颂那个黑人。
他们叫他“魔罗阁下”。
他们称他为“宗门的恩人”。
而我,天剑宗曾经唯一的骄傲,林风……则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怪人。
他们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怜悯。
他们说我嫉妒。
他们说我看不清大局。
我没有再争辩。
我只是默默地练剑。
在灵气稍微复苏的山崖上,一遍又一遍。
我希望这只是我的错觉。
魔罗是一个单纯的商人。
母亲只是为了宗门。
但我的心,却一天比一天冷。
母亲变了。
她开始频繁地与魔罗进行“私人会晤”。
地点就在她的丹房。
她总是说,是为了商讨更多珍惜药材的引进。
我去找过她。
丹房里摆满了来自天魔域的奇异灵植,散发着陌生的气息。
母亲穿着她那身庄重的长老锦袍,正在处理一株漆黑的草药。
她的侧脸在丹炉的火光下,显得有些……陌生。
“母亲。”
我轻声喊道。
她没有回头,只是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
“什么事?”
她的声音很平淡。
“您……最近很忙。”
我说。
“宗门百废待兴,自然忙碌。”
她终于放下药草,转过身来。
我看着她。那是我最敬爱的母亲,但她的眼神里,那份独属于我的温柔已经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风儿,你最近太懈怠了。”
她审视着我。
“我听说你整日除了练剑,就是发呆。”
“我只是……”
“你应该多跟魔罗阁下学习。”
她打断我。
“他的见识、胸襟,都远在你之上。宗门需要的是能扛起重担的栋梁,不是一个只懂舞刀弄枪的莽夫。”
我的心被刺痛了。
“您以前不是这么说的。”
我低声反驳。
“以前是以前。”
她的声音变得严厉。
“林风,你要记住,现在是魔罗阁下在帮助我们。你必须对他保持尊敬。”
她顿了顿,语气像是在下达命令。
“不要再干涉大人的事。你管好自己的修行就够了。”
她不再叫我“风儿”。
她叫我“林风”。
心里的那一点余温,彻底熄灭了。
比母亲变化更让我痛苦的,是柳若雪。
我的未婚妻。
天剑宗的圣女。
那个清冷如月,却只对我展露笑颜的女孩。
她也开始频繁地出入魔罗的别院。
作为圣女,宗主说,她是代表宗门与魔罗沟通的使者。
我开始见不到她。
她总是有各种理由。
“我要去主持祈福法会。”
“我要去安抚弟子。”
“我要去和恩主商讨后续的资源分配。”
……
是的,“恩主”,她也开始这么叫他了。
那天晚上,我没有去练剑。
我去了我们的地方。
后山的那片练剑坪。
小时候,我就是在这里,第一次把木剑递给了她。
月光很冷。
我站在一棵老树的阴影里,等了很久。
子时将近,一个熟悉的身影终于踏着月色而来。
是若雪。
我走了出去。
她看到我,明显地愣了一下,脚步也停住了。
我们隔着几步远的距离,互相看着。
今晚的她,有些不一样。
她身上穿着圣女的白色长裙,圣洁美丽。
但我的鼻子,却闻到了一股不属于她的味道。
那是一股奇异的香料味。
带着一丝甜,一丝麝香,还有一种……我只在魔罗身上闻到过的霸道气息。
那味道,像一根毒针,扎进我的脑海。
我的声音有些干涩。
“若雪。你身上这味道……”
我走近一步。
“你又去找他了?”
柳若雪的身体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
她别过脸,避开了我的目光。
月光照亮了她清冷的侧脸,很美,也很陌生。
“林风,我不想和你吵。”
她的声音,比月光还要冷。
“魔罗恩主在指导我运用一种新的力量,这对宗门有好处。”
我胸中的怒火猛地窜了上来。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冰冷的。
她的手,她的指尖,都像冰块一样。
“那是什么好处需要你三更半夜去学?”
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若雪,看着我!”
她被我吓到了,终于被迫转过头,看向我。
她的眼睛里,没有了往日的柔情。
只有惊慌。
还有一丝……我读不懂的厌烦。
她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陌生人。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她开口了,每一个字,都像刀子。
“你的眼里,只有你自己,没有宗门。”
说完,她用力地甩开了我的手。
那力道很大。
她后退一步,仿佛我是什么肮脏的东西。
“这是我的责任。”
她低声说,像是在对我解释,又像是在自我催眠。
“为了宗门,任何牺牲都是值得的。”
牺牲?
什么牺牲?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
看着她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去。
空气中,那股属于魔罗的霸道香料味,久久不散。
缠绕在我的鼻尖。
也缠绕在我的心里。
我明白了。
我不仅被孤立。
我还被隔绝了。
我最爱的两个人,在我面前竖起了两堵高墙。
我越是努力,她们就离我越远。
我好像……真的要失去她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