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日出

苏悦迷迷糊糊地,在一片温暖和沉稳的节奏中醒来。

意识像沉在水底的羽毛,缓慢地上浮。

耳边是绵长而平静的呼吸声,带着令人安心的韵律。

脸颊下是温热坚实的触感,规律而有力的“砰…砰…”心跳声透过胸膛清晰地传递过来,震动着她的耳膜。

她正趴在陈默身上。

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感和安全感包裹着她,仿佛漂浮在温暖的泉水中。身体却有些僵硬,像过度使用的弓弦,微微发酸发木。

她想动一动,稍微调整一下姿势,让发麻的四肢缓一缓。

然而,仅仅是腰肢极其轻微地扭动了一下——

“嗯…” 一声短促、带着睡意的嘤咛从她喉咙里不受控制地溢出。

酥!麻!?

一股强烈的、带着余韵的电流感瞬间从两人紧密相连的核心炸开!

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涟漪瞬间扩散至全身!

那感觉尖锐又绵软,让她刚刚苏醒的神经猛地绷紧,瞬间驱散了残留的睡意。

天哪……还……还连在一起?!?

这个认知让她浑身一僵。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小腹以下,那隐秘的结合处,依旧被一种?

坚实、滚烫、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牢牢占据着。

陈默的那根东西……竟然没有丝毫疲软的迹象,依旧如同沉睡的巨兽般,?

坚硬挺立?

地深埋在她身体最深处,将两人牢牢地铆在一起。

刚才那一下微弱的扭动,带来的摩擦和挤压感,清晰地提醒着她它的存在和力量。

一股熟悉的、令人心悸的热流开始在小腹深处悄然汇聚、涌动。

不行……得……得分开……

苏悦屏住呼吸,动作变得极其小心、缓慢。

她先是轻轻抬起搭在陈默腰侧的手臂,像挪开一片羽毛般,极其轻柔地移开。

然后,她开始尝试缓缓挪动自己的身体。

这简直是甜蜜的折磨。

每一次极其微小的抬离动作,都带来难以想象的感官冲击。

那根粗硬的肉棒随着她的动作,在她湿滑泥泞的内壁上?

缓慢地、一寸寸地刮蹭、摩擦?。

饱胀的满足感和一种即将失去的空虚感交织在一起,让她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细微的颤抖。

最要命的是,身体深处仿佛有自己的意志,叫嚣着让她停下来,甚至更用力地坐回去,将那可怕的空虚感重新填满。

她必须用尽全力克制住这种?

令人羞耻的冲动?。

一点,再一点……

她能感觉到那硕大的龟头正在一点一点地离开她那柔软温热的子宫腔,滑过敏感的宫颈口,再慢慢退出被撑得满满的阴道上段……

这个过程漫长而磨人,细微的摩擦声和水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她紧咬着下唇,额头上甚至沁出了一层薄汗。

终于,当分离达到某个临界点时——

噗嗤!?

一声清晰而湿润的轻响骤然响起,像是用力拔出一个塞得太紧的软木塞。

终于……?分开了!?

那根滚烫坚硬的肉棒,带着上面淋漓的反光,?整根滑脱了出来?。

与此同时,一股?

温热、粘稠?

的混合液体——包含着他的残留、她内部的潮涌与昨夜疯狂的证明——被那抽离的巨物?

带引着、涌流而出?

,瞬间濡湿了她腿根内侧的肌肤,甚至浸染了身下床单的一小片深色痕迹。

一股浓郁的、混合着情欲气息的味道在空气中悄然弥漫开来。

终于分开的瞬间,苏悦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身体一软,重重地瘫倒在陈默身侧。

床垫微微下陷,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腔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劫后余生般的颤抖。

冰冷新鲜的空气涌入肺部,终于将沉溺在情欲沼泽里的意识彻底冲刷清醒。

知觉,如同潮水般汹涌回归。?

首先是?

酸痛?。

无处不在的酸痛感狠狠攫住了她。

全身的肌肉,尤其是腰腹、大腿根部,甚至手臂,传来一阵阵沉重、深刻的钝痛。

这股酸痛感如此猛烈而陌生,比她当年在警校经历最严苛的体能训练——扛着沙袋跑完十公里障碍、或是被教官操练到爬不起来——都要强烈十倍!

那时是力竭,现在是?

被彻底的、深入骨髓的疲惫。

紧接着,是下体那?隐秘而尖锐的疼痛?。入口处火辣辣的,带着一种被过度撑开、反复摩擦后的肿胀感。

还有那清晰的痛楚像一根冰冷的针,瞬间刺透了她刚刚复苏的迷蒙。

啊……?

一个迟来的认知重重砸进脑海,让她呼吸都为之一窒——

她的第一次……没了。?

被此刻躺在她身边,胸膛还在沉稳起伏的这个男人,以一种近乎蛮横的方式夺走了。

而这个男人……苏悦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陈默安静沉睡的侧脸上,在窗外微弱夜光的勾勒下,那轮廓显得有些模糊,又莫名深刻。

他是赵叔叔——那位看着她长大、和父亲交情匪浅的长辈——不止一次提起过的人。

赵叔叔甚至还开玩笑说要介绍他们认识,谁能想到……竟是在这样的情境下。

一个理论上才认识第二天的男人。一个甚至连朋友都还算不上的陌生人。

可偏偏也是这个男人……陪着她一步步完成了那个疯狂的心愿清单,没有嘲笑,没有质疑,只是沉默地陪着她“疯狂”。

更是在她情绪崩溃,嚎啕大哭着诉说对父亲的思念时,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是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像一座沉默却稳固的山,包容了她所有的脆弱和狼狈,任由她把眼泪鼻涕蹭了他一身……

复杂难言的情绪在她心底翻涌、冲撞,像一团打翻了颜料盘的混沌。

感激?

荒谬?

一丝隐秘的归属感?

还是对失去初夜的茫然与无措?

或许都有,又或许都不是。

她索性不再费力分辨。只是侧过身,在昏暗的光线下,?直直地、近乎贪婪地凝视着陈默的脸。?

目光从他的眉骨缓缓描摹,滑过他挺直的鼻梁,落在他微微抿着的、线条有些冷硬的唇上。

然后是下颌的轮廓,喉结的突起,耳朵的形状……甚至是他鬓角被汗水浸湿又半干的发丝。

她用目光细细地、一遍遍地抚摸过这些细节,像最虔诚的工匠,试图用视线将这张脸的每一个起伏、每一寸光影都?

深深地、永久地雕刻在自己的记忆里。?

她要记住他。牢牢地记住他。

不管明天醒来,他们之间会变成怎样疏离的陌生人;不管未来是上演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恋,还是演变成无法释怀的怨恨;甚至……即便天亮之后,他们就彻底分道扬镳,此生再无交集……她也要记住他。

记住这个在父亲离去后,第一个让她感到安全、陪她疯狂、又亲手将她从女孩变成女人的男人。

记住这短暂交集中,所有的混乱、疼痛、慰藉,以及此刻这深夜里,凝视着他沉睡面孔时,心中那份难以言喻的、沉甸甸的百感交集。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他脸上投下一条明暗分界的光带。

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目光专注而复杂,仿佛要将这短暂的瞬间无限拉长,凝固成永恒。

身体的酸痛和隐秘的疼痛依旧存在,却在这样的注视下,奇异地沉淀下来,化为一种更深沉的、难以名状的感受。

走出帐篷,冰凉的夜风瞬间包裹了苏悦。

她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单薄的衣物——只是胡乱套上的,扣子甚至错了一两颗。

那点微薄的布料根本挡不住旷野夜风的凛冽,却也让混沌燥热的头脑瞬间清醒了不少。

头顶,星河依旧壮丽地悬挂着,亿万光点无声闪烁,亘古而冷漠地注视着渺小的人间。

那份浩瀚和永恒,让她心底翻涌的复杂情绪显得更加微不足道。

“想这些有什么用呢…” 她低声自语,声音很快被风吹散,仿佛从未存在过。徒增烦恼罢了。

她走向那架静静矗立在夜幕中的望远镜,冰凉的金属触感从指尖传来。她弯下腰,熟练地将眼睛凑近目镜。

视野里,遥远星团朦胧的光芒涌入。是熟悉的景象,不久前她也曾这样专注地凝视过同一片星域。

但此刻,那份专注像一层薄冰,一击即碎。

目光虽然在望远镜的视野里,心却无法真正沉入那片冰冷的星光。

身体的酸痛,下体残留的隐秘胀痛,尤其是腰间那片被掐握得几乎发麻的肌肤触感,都顽固地提醒着她刚才发生的一切,提醒着帐篷里那个熟睡的男人。

仅仅看了十几秒,甚至没能清晰地辨认出视野里的天体——

她的头,不受控制地微微偏转。

目光离开了冰冷的目镜,穿过冰冷的金属支架,落在了几米外那个沉寂的帐篷上。厚厚的帐篷布隔绝了视线,里面漆黑一片。

他还在睡吧?那么沉……像刚才把她钉在身下时一样沉。

念头一起,一股说不清的热意又悄悄爬上脸颊和耳根。她猛地转回头,重新将眼睛死死摁在目镜上,强迫自己去看那些遥远的光点。

一颗、两颗……那片疏散星团看起来像散落的碎钻……嗯,左边那颗比较亮……

看了一会儿,脖子有些发酸。

就在她试图调整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时——

又忍不住了。?

她又侧过头,视线再次投向那顶沉默的帐篷。

这次停留的时间更长了些。

帐篷的入口帘子还保持着刚才她出来时的角度,留着一道缝隙,里面是浓稠的黑暗。

什么都看不见,但她仿佛能穿透那层布料,感受到里面沉睡的、带着体温的轮廓。

这个认知让她心脏莫名地收紧了一下。

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重新弯腰,对准望远镜。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调焦旋钮。

星空依旧璀璨,深邃,恒定不变。望远镜将她拉近光年之外的世界,却无法拉近咫尺之间的复杂心绪。

她看着宇宙的宏大叙事,脑海里却循环播放着男人沉睡的侧脸轮廓,他沉稳的心跳声,还有……他那双扣在她臀上、如同铁钳般无法撼动的大手。

风还在吹,吹得她裸露的脖颈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

她看着星星,又像是在看着帐篷的方向。

身体保持着观测的姿态,心神却在这浩瀚的宇宙与咫尺的帐篷之间,反复拉扯、游离。

星河无声垂落,而她,像一颗偏离了轨道的微小卫星,在寂静的旷野里,进行着一场无人知晓的、失神的巡游。

帐篷里的陈默缓缓睁开眼。意识尚未完全回笼,手下意识地在身侧摸索了一下——空的!

冰冷的床垫让他瞬间清醒。他霍然坐起身,借着帐篷入口缝隙透进来的微弱月光,迅速扫视四周——没有苏悦的影子。

目光下意识地投向帐篷外那架望远镜……人呢?望远镜后面空荡荡的!

心口猛地一跳,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类似失重般的紧张感攫住了他。

昨晚的疯狂和此刻人去帐空的反差,让某些不好的念头不受控制地钻进脑海。

他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抓起地上散乱的衣服,胡乱往身上套,粗糙的布料快速掠过皮肤的动作甚至带着点急躁。

顾不上整理,他一把拉开帐篷门帘,凌晨冰冷刺骨的空气瞬间涌入肺叶。他大步跨出,视线急切地扫视着望远镜周围、稍远一点的黑暗处——

没有!还是没有!

“咯噔”一下,心沉了几分。他猛地转身,就要往帐篷后面更深的黑暗里去找。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

“唔!”

一个带着冰凉夜露气息的身体,毫无预兆地撞进了他怀里!

陈默猝不及防,被撞得倒退半步才稳住身形。

而撞上他的苏悦,更是完全失去了平衡,惊呼一声,整个人就软软地、结结实实地向前倾倒,正好被他下意识伸出的双臂牢牢接住,抱了个满怀。

冰冷的衣料贴着彼此温热的皮肤,瞬间传递着温差带来的刺激感。两人距离近得能闻到对方身上还未散尽的、混合着情欲和汗水的气息。

苏悦惊魂未定地抬起头,对上陈默同样带着惊愕和尚未褪去的紧张的眼眸。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帐篷里激烈缠绵的记忆如同无声的影像在两人脑海中飞速闪过。

苏悦感觉到自己被他双臂紧紧箍着的地方,皮肤开始隐秘地发烫。

陈默也清晰地感受到了怀中身体的柔软喝冰凉。

短暂的沉默里,是无声的暗流涌动。

出乎意料地,是苏悦先开了口。

她的声音还带着点夜风的微哑,却努力维持着一种刻意的平静,甚至还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调侃:“这么急…怎么啦,我到后面上了个厕所?” 她微微歪头,看着他脸上还没来得及敛去的紧张神色。

陈默被她问得一滞,抱着她的手臂似乎僵了一下。

他喉结滚动,声音低沉,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一丝被他强行压下的尴尬:“醒了…没看到你…” 他顿了顿,目光在她脸上搜寻着,似乎在确认她完好无损,“怕你碰到什么事。” 解释得有些干巴巴。

苏悦看着他略显窘迫却又难掩关切的样子,心底那点恶作剧的因子忽然冒了出来。

她挑起一边眉毛,唇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带着试探意味儿的弧度,故意拖长了语调:“哦?~~~担心我啊啊?” 随即,几乎是脱口而出,一句更大胆也更暧昧的话紧随其后:“还是说……” 她微微凑近了些,温热的气息几乎拂过他的下巴,“……没见到我,就急着啊?”

话刚出口,她自己先愣住了!

刚才在望远镜前那些纷乱的思绪、身体的记忆仿佛瞬间被这句话点燃!

一股滚烫的血气“轰”地一下涌上脸颊和耳朵,烧得她头脑发昏。

她在说什么啊!

这该死的嘴!

苏悦根本不敢看他此刻的表情,更不敢等他可能的回应——无论是尴尬、戏谑,还是更深沉的东西。

强烈的羞窘让她几乎是触电般猛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我…我继续去看望远镜!” 她语速飞快,声音带着明显的慌乱,像只受惊的兔子,头也不回地转过身,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快步冲向那架冰冷的金属望远镜,仿佛那是唯一能让她藏身的堡垒。

她用力抓住冰凉的目镜筒,深深吸了一口寒冷的空气,试图冷却自己滚烫的脸颊和乱成一团麻的心绪。

背对着陈默,却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那道目光,仿佛带着实质的温度,牢牢地钉在自己背上。

陈默的声音打破了那层挥之不去的微妙尴尬,带着一种刻意的、寻求转移话题的笨拙诚意:“你…教教我看呗?这玩意儿…怎么用?” 他指了指那架沉默的望远镜,目光落在苏悦因慌乱而绷紧的背影上。

苏悦猛地转过身,脸上还残留着未褪尽的红晕,但那双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带着纯粹的、不掺任何杂质的惊喜光芒:“真的吗?!” 声音不由自主地上扬,像被点燃的小火苗。

然而,这兴奋只持续了不到一秒,她脸上的光彩凝滞了一下,长长的眼睫快速扇动了两下,声音里的雀跃迅速沉淀下来,转化为一种努力维持的、平和的语调:“额…好啊,我教你。”

她深吸了一口寒冷的空气,仿佛要将那些纷乱的思绪强行压下去,重新靠近望远镜。

接下来的时间,苏悦完全沉浸在了她熟悉而热爱的领域。

她修长的手指指点着冰凉的镜筒部件,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晰和条理,甚至还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教师的严谨:

“这是目镜,眼睛贴在这里看……这个是调焦旋钮,要慢,一点点转……看到模糊的光晕了吗?慢慢调,直到它变成一个清晰的亮点……对,就是这样……”

她引导着他的手指放在旋钮上,指尖偶尔会不小心碰到他温热的手背,带来一丝细微的电流感,但很快又被专注淹没。

她调整着镜筒的角度,指向深邃夜幕的不同角落:

“看到那三颗排成一线的亮星了吗?那是猎户座的腰带……腰带下方那片模糊的光斑,是大星云……再看这边,那颗特别亮的,那是天狼星,冬天夜空最亮的星……旁边那个小一点、带点红光的,是参宿四……”

陈默站在她身侧,微微弯腰凑近目镜。

他听得异常专注,漆黑的瞳孔映着远方的星光,也映着她认真讲解的侧影。

他没有多余的话,只是在她讲解时“嗯”一声,或者在她提问“看到了吗?”时,再简短地回应“看到了”、“很亮”。

他的目光紧紧跟随着她手指的方向,努力记忆着她说的每一个位置、每一个名字。

他甚至试着在她调好的基础上,自己小心翼翼地转动旋钮,感受着视野里星光从模糊到清晰的奇妙变化。

苏悦接连考了他好几个:“刚才最亮的那颗叫什么?”“腰带下面那团光是什么?”“那颗红色的呢?”

陈默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沉声给出了答案:“天狼星。”“星云。”“参宿四。” 每一个回答都准确无误。

一丝惊讶和纯粹的赞赏掠过苏悦眼底。

她歪头看着他,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没有负担、纯粹的、带着点俏皮的笑容,甚至下意识地用了点老师的口吻:“孺子可教也!”

陈默似乎也微微松了口气,紧绷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

这短暂的、沉浸在天文知识里的平静时光,像一层薄纱,暂时覆盖了昨夜留下的复杂印记。

就在两人都沉浸在某种奇特的、舒缓下来的氛围中时,深邃的夜空边缘,悄然发生了变化。

一抹极其浅淡的、近乎透明的灰白色,如同晕染开的水墨,悄无声息地从东方地平线下方弥漫开来。

原本清晰璀璨、如同碎钻撒满黑丝绒的星河,开始被这悄然降临的微光轻轻浸染、覆盖。

那些最明亮的星星还倔强地闪烁着,但更多的、细小的星辰,如同被施了魔法般,一点一点地隐没在了这渐渐明亮的底色里。

望远镜目镜中的世界,也随之黯淡、模糊起来。那些清晰的星点和星云轮廓,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薄雾,失去了夜晚独有的锐利和深邃。

苏悦直起身,轻轻叹了口气,带着一丝完成任务的释然和淡淡的惋惜:“天快亮了。看星星……到此为止啦。” 陈默也站直了身体,看着东方那抹越来越明显的鱼肚白,点了点头。

旷野的清晨寒意更甚,空气清冽。

他转头看向苏悦,她的睫毛在熹微的晨光中投下淡淡的阴影,脸颊在冷空气里显得有些苍白。

“饿了吗?” 陈默的声音打破了黎明的寂静,低沉而平实,“折腾了一夜……吃点东西吧?” 他看向帐篷的方向,那里有他们带来的食物。

冰冷的压缩饼干碎屑在齿间发出干燥的摩擦声,混着矿泉水吞咽下去,带来一种粗粝而真实的饱腹感。

两人并排坐在帐篷前的石头上,面对着东方那片越来越亮的天空,旷野的寒气尚未退去。

陈默咽下一口饼干,喉结滚动了一下,讲起留学时的一些糗事——语言不通点错了菜,端上来一块还留着血汁得牛扒;在异国他乡第一次过春节,几个中国留学生挤在狭小的公寓里,用电饭锅煮面条当年夜饭;还有一次在图书馆赶论文通宵,结果瞌睡把墨水瓶打翻了,只好把几万字的论文重新抄写了一遍……他的声音不高,语调平缓,甚至带着点自嘲。

这些遥远的、带着烟火气的趣事,像涓涓细流,悄然冲刷着两人之间无形的隔阂。

苏悦听得嘴角微微上扬,紧绷的神经也松缓下来。

或许是氛围的感染,或许是食物带来的暖意,她也开始分享自己工作中的经历。

她讲起一次跨省追捕抢劫团伙的惊险,讲嫌疑人如何狡猾地反追踪,讲深山里蹲守的艰辛和蚊虫叮咬。

“……最后,在一个废弃仓库里,堵住了他们。” 苏悦的声音渐渐带上了一点职业特有的冷静和专注,“那个人手里拿着砍刀,指着我和小李,眼睛通红,我当时……” 她的语速不自觉地加快,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矿泉水瓶,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紧张危险的瞬间。

就在她即将踏入那个惊心动魄的回忆漩涡时——

“太阳。” 旁边的陈默突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截断感。他没有看她,只是抬起手指,稳稳地指向东方地平线。

苏悦的话头骤然被打断,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她下意识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只一眼,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只见天地相接之处,一道极其耀眼的金色光弧,猛然刺破了灰蒙蒙的天际线!

那光芒如此锐利,如此纯粹,带着一种初生的、近乎蛮横的力量!

紧接着,小半个浑圆、赤金色的巨大球体,如同熔化的黄金,带着磅礴的生命力,一点一点、坚定无比地从地平线下挣脱出来!

整个东方天际瞬间被点燃!

层叠的云霞如同泼洒的油彩,从最贴近太阳的赤金、橘红,层层晕染开去,过渡到瑰丽的玫紫、深邃的蓝灰。

光芒如同无形的巨手,将覆盖在旷野上的深蓝夜幕一把掀开,让沉睡的大地显露出它苍茫起伏的轮廓。

枯草的尖端被镶上金边,远处的山峦镀上暖色,整个世界仿佛在一刹那间苏醒,被赋予了全新的色彩和温度。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呼啸了一夜的寒风也似乎在这一刻屏住了呼吸。

两人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同时陷入了沉默。

他们就那样静静等的并排坐着,如同两道凝固的剪影,陈默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苏悦被朝霞映亮的侧脸上。

她的眼睛专注地望着那轮初升的太阳,长长的睫毛在光线下投下小片阴影,脸上带着一种被自然伟力洗涤过的平静和专注。

一种无声的冲动,自然而然地驱使着他。

他抬起手臂,动作很轻,带着一种试探般的克制。他的手掌,隔着苏悦单薄的外套布料,轻轻地搭在了她略显冰凉的肩膀上。

苏悦的身体在他手掌落下的瞬间,几不可察地?轻微颤动了一下?。

然而,出乎意料地,她没有躲开,甚至没有任何抗拒的动作。

短暂的停滞之后,她的头,轻轻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缓缓地?、?温顺地?靠在了他坚实宽厚的肩膀上。

发丝蹭过他的颈窝,带来微痒的触感。她身上的气息混合着清晨的寒气和淡淡的体香,萦绕在他鼻端。

旷野的风吹拂着他们的头发,朝阳的金辉在他们身上流淌,勾勒出紧密相依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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