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涟与他对视一眼,两人皆是不信。
崔择袖中掐诀,见那眼珠经络里缠着几缕怨气,分明是用横死之人的珠目炮制而成,哪里有通天达地的能力。
他从小在人间讨过几年活,自记事后就一直在青莲山,自诩纯良,最看不得这些腌臜事,于是打定主意待回了仙界定要使计荡平此处。
两人不动神色地走到另一面,摊位上摆着许多秘药蛊毒。在幽绿色的灯笼光晕下,檀木架上摆满了木匣,每只木匣中的蛊虫都跃动着。
她不懂得其中门道,只觉得有些蛊虫生得极为好看,颜色危险又艳丽。
蛊虫旁摆着些银币,都是普通样式的,边缘光滑,刻印清晰。凑近看就能看到上头写着什么生卒年月,有一些还被打上独特的烙印。
“这是什么?”陆涟抓起一枚银币。
“这是蛊虫的生卒年月,客官要买的话,要挑同命格的蛊。”
她应了一声继续往前走,走到最后,陶罐上包裹着黑绸。
摊主掀开,里头是一对子母蛊。
“什么蛊?”陆涟感觉到手腕里又有了火星灼烧的刺痛,尽力压平嗓音说话。
“子母蛊,您瞧这母蛊卵,喂的是心头血才养得到这么肥硕。”摊主抱胸,呵呵一笑。
“我若买了,如何下这蛊。”
“下蛊嘛,讲究一个阴阳共济。”摊主从袖中拿出一支刻满咒文的银针,挑起子蛊卵对着灯笼照给他们看,“若是种在孕妇身上,子蛊吸胎儿精气,母蛊噬产妇神志,临盆那日母蛊可自行断开,生产完后就暴毙而亡。而那胎儿则眼生绿瞳……”
卵壳裂开,钻出半透明的幼虫,尾端拖着蛛网般的丝线:“这丝是命索,母蛊子蛊的命都叫着线锁住了。”
摊主将蛊虫放归,母蛊虫突然暴起攻击子蛊虫,他连忙用银针将其拨开:“客官有所不知啊,母蛊离不开子蛊,偏两者又不得安生。”
“当年商天师给三百童男都种下子蛊,母蛊却不知寄生何处,结果这些童男都成了活尸,当了药引。”
“这是哪里的消息。”陆涟皱眉问道。
“买信需七押三。”摊主将银针递给一旁刀客,“我看二位都是生客,我也不做强买强卖的手段,都说一回生二回熟,来了就是客。”
“好。”陆涟深吸一口气,跟着摊主走到一方空桌上。
临桌有几桌人正在投掷骰子赌注。
在不远处,有十多个个四四方方的笼子,外头罩着黑布,不知里面是何物。
稍微用灵力探照,却发现这里头都关着都是活生生的人,年龄都不大。可以清晰感知到他们的情绪起伏,无助、哀伤、愤恨、惊恐……
崔择同样也探照出笼子里关押的都是人,与陆涟的淡定相比,崔择到底少年血性,他拉了拉她的衣袖轻声道:“师尊,这……”
陆涟只回头嘱咐一声静观其变得,于是他只能气愤地捏着拳头在人群里站着。
刀客们议论纷纷:“这人也是下了血本,他都赌了好几个了,还不知足 ?”
“人有钱嘛,而且今儿不是最后一天?这是赌场的规矩,越到后头好东西越多。”
“不是还没介绍这能赌到什么,万一花了大价钱买了个烈货回来怎么办?赔了钱还和前日那人一样丢了半个命根子,哈哈哈……”
这时鲤鱼唇突然站在笼前,把黑布掀开。
灯光一照,笼子里关押着个人,下体只包了白布。
想必被关了许久,他倚靠着笼子边缘蜷缩着,还没有适应光线,用手挡住半边眼睛。
最惹人注意的就是他有一头深红色头发,此刻蓬在身后,几乎要遮盖住整个身子。
陆涟的右眼眼皮猛跳,她扒开人群想要看得更仔细一点。
那人似乎注意到所有人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警惕地睁开眼。
陆涟几乎要叫出来,绿瞳?!这不是前日遇到的那个碧眼人,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的眸光幽幽,是极其剔透纯正的碧绿色。
这人的头发怎么变红了?陆涟转了转手上的红宝石戒指想着。
碧眼人应当是被人下了药,像山野里的小兽一样,怯生生地缩在角落,复而抽抽鼻子嗅闻,还威胁性地露出牙齿。
这样的举动无疑又带来了一阵骚动哗然。
他苍白的皮肤是长年在暗处不见日月的孱弱,额头上端有一道淡淡的伤疤。
间隔尚远,凡人的眼力未必能及,这道伤疤应是在眉心中央一道锋利的刀口,而后愈合形成的淡淡玫瑰色伤痕。
陆涟不敢轻举妄动,她又搜肠刮肚一番,在稀薄的记忆里终于想起这么一号人物——这人名唤赤碧,前阶段就为了主角爆体而亡。
他的存在感并不深,在副本的人物谱系里也算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想来之前追他的刺客应当就是这暗庄之人,赤碧下子母蛊也是自保的权益之计。
这家伙早知有这一劫,一份子母蛊买了自己安息,她还要帮着擦屁股,她愤愤想着。
正想着,主位上的庄家来了,陆涟略一颔首,私下使出神力巧赢了这场赌。
她得了消息,立刻出去寻崔择。
“兄长,那个绿眼睛的小子真是可怜,我方才听到旁边的在讨论这儿是人牙贩场。他生般模样,凡人心思窄小,恐怕不会容他,我们不如把他带去青……”他动了恻隐之心。
“哎呦。”
陆涟听他一时口无遮拦着,连忙踩了他一脚制止。
此类情节多得数不胜数,熟悉此套路的都可以给后续情节背书了:
崔择把赤离接回去,两人在日复一日的陪伴中与擦出爱情火花。自此那小子会矢志不渝地留在身边,为其上刀山下火海。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不能再给主角身边添人了!
从宴的个人线上可以看出,她可以篡改原有剧情,那也一样可以从源头上掐断这条线。
“不可。”陆涟的立刻脸阴沉起来,眼神扫视着他,警告意味溢于言表。
“兄长不愿救吗?”崔择蹙眉站着,一副心思满怀的模样,眉间有道淡淡的折痕。
“不是不救,我们先静观其变。”陆涟轻声哄道。
沉默一会儿,崔择的倔脾气一下涌上来,冲到那赌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