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入梦11

梦中闪过很多混乱的场景,血色的天穹,尖叫的人声,长着人腿的金鱼,许多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天空,天空。

……天空怎么可能是血色的呢?

她头疼欲裂地从卧室中醒来,认出这里是自己和沈妄的卧室,但是又有点诡异的说不上来的不对劲。

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她口渴得厉害,要下床开门,但门却被反锁着。

一阵窸窣声从身后响起,有人从窗外翻了进来。

她转头一看,竟然是白天被沈妄杀死的医生。

她忽然意识到,医生长得和沈妄是如此相像,是一模一样的两张脸,他轻轻巧巧地踩在窗沿,像只灵活的猫,笑道:“妈妈,我来救你了。”

祁棠:“你不是……?”

说是死了,但确实没看到尸体,而且别墅二楼还是挺高的,窗外没有任何攀爬物,她不知道他是怎么上来的。

她被医生单手抗在肩上,随后从窗外跃了出去。一阵呼啸的风声,祁棠落在地上,挣扎着捶他的肩膀:“你要带我去哪!”

他不得不把她放了下来,牵起她的手道:“当然是离开这里,回我们的家啊。你不想吗,妈妈?只有我们两个人的生活,那时候的你多么幸福,多么快乐。”

祁棠对他说的一点印象也没有了,看他就像看绑架犯:“我不想跟你走。”

他却摇摇头,就像看待无理取闹的女朋友,有点苦恼地笑着说:“又在说气话。”

祁棠挣脱了他的手,朝着后方跑去。天色很暗,这里的时间不再不分昼夜,天幕变成了墨汁一般的漆黑,仿佛有什么剧烈的动荡正在发生。

“妈妈,要去哪里?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只有我的身边是安全的。”

身后那道幽幽的声音幽魂似的始终不远不近。

也因为太暗了,祁棠根本看不清眼前的道路,加上被追赶得心急,连不知何时跑到了湖边都不知道,一脚踩空掉了下去。

冰凉的湖水瞬间涌了上来,包裹住她的全身。她明明会游泳的,但越往上游,湖岸却越来越远去。

有什么东西就跟湖水一样,要冲破禁制,回到脑海。

她终于记起这个地方为什么这么眼熟,她曾经在沈妄的回忆中看见过。这里是沈妄……沉尸的地方。

这个认知出现在脑海的一瞬,所有的记忆都回来了,她想起自己正在梦魇的梦境里,想起因她的恐惧而诞生的梦境造物将大家都做成了棋子,也记起真正的沈妄进入梦境中的那一幕。

湖底有光。一片璀璨的光芒从湖底亮起,照亮了昏暗湖水中的水草和游鱼,她游不上去,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朝着那个方向游过去。

然而越靠近光芒中心,阻力越大,水流汇聚成的漩涡抗拒着她,祁棠无论如何也够不到那出口,就在她体力丧失的前一瞬,有一只手拉住了她,把从水里直接捞了出来。

她浑身一轻,竟然湿漉漉地出现在了一条长廊之上。

前不见尽头,后不见来路,也根本没有湖泊,只有湿哒哒的自己。

捞她上来的人冷着一张脸,淡淡道:“你差点就死在湖里了。”

这个表情,这个语气,是真沈妄无疑了。

祁棠在那之后的记忆都回来了。

真正的沈妄进入梦境之后就和梦境造物打了起来,但梦境造物很大程度上复制了他的规则,并不如对付起梦魇那般轻松。

就在沈妄要带走她的时候,梦境造物打开了梦境中的第二扇门——那扇意味着深意识的门,将她推了进去。

当这个规则被死去的梦魇所掌握时,本来不存在着这三道门,不然他也不会那么轻易被梦境造物版的沈妄所秒杀。

但是当这个规则来到了沈妄的复制体上,因为本体太过强势,所以规则也进行了相应的进化。

在第二扇门中,真沈妄和梦境沈妄开始争夺起了怪谈规则,而他们争夺的核心锚点,正是祁棠。

当规则被梦境造物夺去更多时候,她的意识就在梦境造物那一边,按照他所给自己做的“设定”生活——青梅竹马,校园婚纱的怀孕妻子。

当规则被沈妄重新掌握的时候,她的意识就来到了这个别墅,这是小时候沈妄和妈妈丘婉生活的别墅,也是他的葬身之地。

这片混沌的规则在他们手中不断拉扯、变形、渗透,于是就有了种种超越常识的奇怪现象,也是令清醒后的祁棠感到匪夷所思的那些地方。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她捂着脑袋,晕乎乎地问。

“规则被撕碎了,一人一半。”他淡淡说道,“不过我现在用了点办法困住他。”

他冷笑一声:“别担心,不过是梦境造物。只要离开这里之后,用梦困住梦,他就无法再拉你进来了。”

“那大家呢?”祁棠很关心这个问题。

“之前已经送出去了,都很安全。”

两人沿着走廊前行,走廊两边立着无数道门,但没有人知道那些门通往何处,她想问一问沈妄,又觉得现在不是多嘴的时候。

沈妄可以随时离开梦境,但她还没有脱险,梦境造物要不择手段地留下她,每多耽搁一秒钟都有一秒钟的风险。

有什么问题等还是出去之后再说吧。

不知道走了多久,祁棠已经走到腿酸,终于有一道门出现在她的眼前。

这扇门和别的门不一样,它伫立在走廊的正中央,而且看起来很眼熟,似乎是伫立在天空之眼的那扇红门。

梦境唯一通往外界的入口。

“打开这扇门,我们就可以出去了。”沈妄转过头来说道,同时将门推开了一道缝隙。

察觉她半天站在原地不动,他微蹙眉梢,转过头来:“怎么了?还愣着干什么?这里是梦境,我挡不了他太久。”

祁棠深吸一口气,心跳慢慢平静下来。

“你,不是沈妄吧?”

“你在说什么胡话?”他无奈道,同时为了自证,展现了耳羽,确实是纯白无暇的颜色。

祁棠静静地看着他,目光中有哀伤和垂怜:“怎么会觉得我认不出来你呢?你是我造物。”

“沈妄”的表情渐渐变了,黑夜般深邃的颜色重新染上了耳羽。

好书推荐